清晨的马场雾气氤氲，草尖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我骑在小雪背上，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它银白的鬃毛。距离佟佳似琪的生辰宴只剩三天了，我仍未决定是否出席。
\"小姐，注意姿势！\"魏丑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将我从思绪中拉回。
我勉强挺直腰背，却无法集中精神。自从与佟佳似琪结为姐妹，一个念头在我心中愈发强烈——如果我避开选秀，顺治或许会专宠佟佳妹妹。历史上康熙能成为一代明君，与佟佳氏的教养密不可分。若我能暗中扶持她，岂不是既改变了自己的悲剧命运，又成全了历史？
\"小姐今日心神不宁，不宜再骑了。\"魏丑夫骑马靠近，眉头紧锁。
我摇摇头：\"再跑一圈就好。\"
轻夹马腹，小雪慢跑起来。凉风拂面，却吹不散我心头迷雾。若我不出席佟佳妹妹的生辰宴，她会不会难过？但若去了，万一遇到其他旗人贵女，难免提及选秀之事...更重要的是，历史上董鄂宛宛正是在类似场合与顺治相遇。
\"不如称病...\"我喃喃自语，\"就说感染风寒，派人送份厚礼...\"
正想着，马场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华服少年骑马闯入，大声谈笑，惊得小雪前蹄扬起，我猝不及防，差点脱手。
\"稳住！\"魏丑夫急喝一声，催马赶来。
我拼命拉住缰绳，但小雪已受惊，开始狂奔。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的景物模糊成一片。我伏低身子，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心中一片冰凉——我的骑术本就平平，如何驾驭一匹受惊的马？
\"抓紧鬃毛！\"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右侧传来。
余光瞥见一匹枣红马与我并驾齐驱，马上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剑眉星目，一身绛紫色骑装，英气逼人。不等我回应，他已纵身一跃，竟从自己的马上跳到了小雪背上，双臂从我身后环过，一把抓住缰绳。
\"放松，别夹太紧！\"他在我耳边喝道，热气拂过我的耳廓。
那双手稳定而有力，几下便将小雪制服，渐渐放缓至小跑，最终停下。我浑身发抖，后背紧贴着一个陌生少年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
\"多谢公子相救。\"我挣扎着想下马，却因腿软差点栽倒。
少年敏捷地翻身下马，伸手扶住我的胳膊：\"小心！\"
这时魏丑夫终于赶到，几乎是把我从少年手中夺了过去：\"小姐无恙否？\"他声音紧绷，眼中满是自责。
\"我没事...\"话未说完，我突然意识到魏丑夫称呼我为\"小姐\"，而此刻我正穿着男装！
果然，那少年眉毛高高扬起：\"小姐？\"他上下打量我，突然笑了，\"我就说嘛，哪家的小公子生得如此俊秀，原是女扮男装。\"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假喉结——还好端端地粘在脖子上。这人怎么一眼就看穿了？
少年似乎看出我的疑惑，指了指我的耳垂：\"男子哪会戴耳坠？虽然你用脂粉遮掩了耳洞，但细看还是能发现。\"
我暗叫失策。为了搭配男装，我特意选了最小巧的耳钉，没想到还是露了破绽。
\"在下博果尔。\"少年拱手行礼，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不知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
博果尔？我如遭雷击。历史上的襄亲王博果尔，据野史记载，曾与董鄂妃有过婚约，后因顺治横刀夺爱而羞愤自尽！眼前这个英姿勃发的少年，竟会是那个悲剧人物？
\"董...沈云。\"我差点脱口说出真名，急忙改口，\"多谢博果尔公子相救。\"
\"沈云？\"博果尔玩味地重复，\"可我猜你应该是董鄂家的千金，董鄂宛宛小姐吧？\"
我惊得后退一步，撞上了魏丑夫。他是怎么猜到的？
博果尔大笑：\"看来我猜对了！京城女扮男装的贵女本就不多，而董鄂家大小姐好骑射是出了名的。\"他眨眨眼，\"况且，你这位护卫的警惕性，可不是普通富户能养得起的。\"
魏丑夫闻言，手已按在刀柄上，我连忙制止：\"博果尔公子好眼力。只是今日之事...\"
\"放心，我嘴严得很。\"博果尔做了个封口的手势，\"不过，董鄂小姐的骑术还需多加练习。若不嫌弃，我很乐意效劳。\"
他的笑容明朗如朝阳，与我想象中那个因情自尽的悲剧亲王判若两人。历史上博果尔是顺治的弟弟，此时应该还未封王，只是个宗室子弟。他看上去健康开朗，哪有半点阴郁之气？
\"多谢好意，不必了。\"魏丑夫冷声拒绝，\"我家小姐自有师傅教导。\"
博果尔不以为忤，反而对魏丑夫点点头：\"忠心的护卫，难得。\"他转向我，\"董鄂小姐，改日若再想骑马，可来城西的襄亲王府马场。那里人少，更适合练习。\"
襄亲王府？他已经有王府了？我正疑惑，博果尔已翻身上马：\"今日得遇董鄂小姐，三生有幸。告辞！\"
他潇洒地一拱手，带着随从扬长而去，留下我呆立原地，心乱如麻。
\"小姐认识此人？\"魏丑夫低声问。
我摇摇头：\"第一次见。\"但不会是最后一次——我在心中默默补充。若历史轨迹不变，我与他的纠葛才刚刚开始。
回府的马车上，我魂不守舍。博果尔的出现打乱了我全部计划。历史上他与董鄂妃的悲剧是否无可避免？若我继续避开顺治，是否就能改变博果尔的命运？
\"小姐，佟佳小姐的生辰宴...\"芍药小声提醒。
\"不去了。\"我下定决心，\"就说我坠马受伤，需要静养。\"
魏丑夫和芍药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对我的突然转变感到困惑。
\"小姐是因为那个博果尔...\"魏丑夫欲言又止。
\"不是。\"我打断他，\"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回到闺房，我立刻查阅了所有关于博果尔的资料。他是清太宗皇太极第十一子，顺治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十六岁，比我大三个月，已获封襄亲王。
历史上他于顺治十三年暴毙，野史传言是因未婚妻董鄂氏被顺治纳入后宫，羞愤自尽。
\"荒谬。\"我合上书本，喃喃自语，\"那样一个阳光少年，怎会轻易自尽？\"
但历史的吊诡之处就在于，它总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实现。若我执意避开顺治，是否就能保全博果尔？若我扶持佟佳似琪获宠，是否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我摩挲着佟佳似琪送的白玉镯，又想起博果尔明亮的笑容。两个本该与我命运纠缠的人，如今都还是鲜活的生命，未被历史的阴影笼罩。
\"芍药，准备笔墨。\"我忽然有了主意，\"我要给佟佳妹妹写封信，解释不能出席的原因。再备一份厚礼，要特别些的。\"
既然决定扶持佟佳似琪，就要做得周全。我亲手设计了一对发钗，一凤一凰，可以合二为一。凤凰于飞，翙翙其羽——愿她如凤凰般翱翔九天。
至于博果尔...我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历史重演。那个在马背上救我的阳光少年，不该落得那般下场。
\"小姐，魏护卫问您明日还练习骑术吗？\"芍药轻声问道。
我望向窗外，夕阳将云彩染成绚烂的金红色，如同博果尔离去的背影。
\"练，当然要练。\"我坚定地说，\"但不是在这里。我们去城西的襄亲王府马场。\"
魏丑夫闻言，脸色骤变：\"小姐！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我轻抚着腰间的凤佩——佟佳似琪与我结拜的信物，\"有些事，我必须弄清楚。\"
比如，博果尔为何一眼就认出了我？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若历史无法改变，至少我要抗争到底。
夜幕降临，我辗转难眠。手腕上是佟佳似琪的白玉镯，枕边是艾公子赠的玉佩，脑海中是博果尔明亮的笑容。三个人的命运与我纠缠，而我，一个知晓未来的灵魂，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