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天衍战场的雾还没散透,青龙战区的青玄松与朱雀战区的朱离已站在演武台两端。台下三万将士的甲胄在雾中泛着冷光,却压不住那两股几乎要撕裂云层的气势——青玄松的墨色长袍下摆绣着整条腾云青龙,袍角随山风微动时,龙鳞似在雾中开合;朱离的赤红战衣上,朱雀尾羽纹章燃着暗火,每一次呼吸都让周围的空气泛起涟漪,仿佛下一秒就要烧穿浓雾。
“三十年了,青玄兄的‘松涛剑’该磨得更利了吧?”朱离抬手按在腰间的“焚天刃”上,刀柄上的朱雀首吞吐着火星,将他眼底的笑意映得发烫。三十年前两人在少年组对决,青玄松以半招惜败,此后一个扎根青龙战区练剑,一个坐镇朱雀战区淬火,再未交手。
青玄松未答,只是解开了背负的“寒潭剑”。剑鞘通体如墨,沾水不濡,据说取材自极北冰潭下的玄铁,拔剑时带起的气流让台边的雾都向两侧翻涌,露出底下青石板上密密麻麻的剑痕——那是历届魁首对决留下的印记。
裁判的铜锣在雾中炸响时,朱离的焚天刃已化作一道赤虹掠向台心。那刀招极烈,带着朱雀战区标志性的“燎原势”,刀刃划过的轨迹上,空气竟被灼出细微的火星,落地的雾珠瞬间蒸发。青玄松不退反进,寒潭剑斜挑,剑脊精准地磕在焚天刃的凹槽处,“叮”的一声脆响里,赤虹般的刀势竟被生生荡开半寸。
“好个‘卸力式’!”朱离眼底闪过讶异,手腕翻转,焚天刃在空中挽出三道火环,环环相扣罩向青玄松周身大穴。这招“朱雀绕巢”是他闭关三年悟出的杀招,火环遇灵力即爆,寻常修士沾到便会被焚成灰烬。
青玄松脚尖在台边一点,身形如松梢坠雪般斜飘而出,寒潭剑同时在地面划出半道圆弧。剑过处,雾水凝结成冰,恰好冻住火环的轨迹。火环撞在冰弧上,炸开的火星被冰雾裹住,竟化作漫天星火,在两人之间簌簌落下。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青龙战区的将士们更是扯着嗓子喊:“青魁的‘凝冰式’!”
朱离却借着火星掩护,突然矮身旋斩。焚天刃贴着台面扫过,带着“噼啪”的爆鸣声,要将青玄松的下盘劈开。这招变招极快,从燎原之势骤转为贴地之火,正是朱雀战区“火无常形”的精髓。
青玄松仿佛早有预料,寒潭剑突然插入台面,剑柄旋转半周,剑身上的冰纹顺着石板蔓延,瞬间结成一张冰网。焚天刃斩在冰网上,火星四溅却寸进不得,反被冰网的寒气逼得刀刃微微发颤。“青龙战区的‘固本诀’,还是这么让人头疼。”朱离借力后跃,战衣上的朱雀纹章亮得惊人,“但你忘了,火能融冰!”
话音未落,他周身突然腾起丈高烈焰,整个人化作一只展翅的朱雀虚影,焚天刃在火光中变得通红,斩出时带着撕心裂肺的鸣啸——这是朱雀本命神通“焚天啸”,三十年前他就是凭这招赢了半招。
青玄松站在火浪中央,墨色长袍被火焰烤得猎猎作响,却不见丝毫慌乱。他缓缓收剑入鞘,双手结印,口中低吟古老的诀语。演武台四周的雾突然向他汇聚,化作一条青色巨龙虚影,龙首高昂时,潭水般的清光从龙鳞间流淌而出。“青龙战区‘泽被术’,三十年未用,朱离兄品鉴。”
青光与火焰撞在一处,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只有无声的消融。火焰触到青光便化作水汽,青光遇到火焰也蒸腾起白雾,两种力量在台心绞成一道旋转的云柱,云柱顶端渐渐凝出一道七彩虹桥。台下将士看得目瞪口呆——从没人见过如此温和的对决,仿佛不是厮杀,而是两股力量在跳一支古老的舞。
朱离的火焰渐渐弱了下去,赤红色的战衣沾满了细密的水珠;青玄松的墨袍也湿了大半,却依旧挺括如松。当最后一缕火焰被青光裹住,化作露珠滴落时,朱离突然收刀大笑:“我输了!”
青玄松挑眉:“焚天啸尚未力竭。”
“力竭与否不重要。”朱离擦了擦脸上的水渍,笑容里带着释然,“你的泽被术能融我的火,我的焚天刃却烧不透你的冰,这便是胜负。何况……”他指了指台心那道七彩虹桥,“三十年前我赢在‘烈’,如今你胜在‘容’,青龙战区的‘守’,终究比朱雀战区的‘攻’更得战场真谛。”
青玄松摇头,抬手将寒潭剑抛给朱离:“剑上凝了你的火,刀上沾了我的冰,算平手。”
朱离接住剑,入手冰凉,剑脊处果然留着一道淡淡的火痕。他突然将焚天刃扔过去:“换着玩几日?”
青玄松接住刀,刀柄的温度还带着朱离的灵力。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下演武台,身后的七彩虹桥在雾中渐渐散去,只留下台面上那些新旧交织的剑痕刀印,像极了两个战区三十年的羁绊。
台下的将士们愣了半晌,突然爆发出更响的欢呼——他们懂了,真正的魁首对决,从不是你死我活,而是让彼此的光芒,都能在对手的力量里,找到更璀璨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