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瓷:“我若是不回来,还不知道乔夫人竟是如此当家的,明知我娘病重,不给我传消息不说,还把整个明月居的人都关在院子里不许出去,若是我娘亲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条命来偿?”
乔氏一拍桌子:“放肆!满府都看着呢,你娘的病是早就有了的,谁知道会突然加重?而且赵太医怀疑这病会传染怕累及整个伯府,这才暂时将明月居圈起来,到你嘴里倒成了我想要害人性命,这叫我从何说理去?三丫头,你不能平白往我身上泼脏水!”
喻青瓷:“所以,我还得感激你让我娘亲躺在床上,自生自灭吗?”
乔氏:“这话从何说起!赵太医开了方子的!府医也一直守着……”
“守着?”
喻青瓷的目光扫过那抖如筛糠的府医,
“他除了跪在这里发抖,还能做什么?赵太医人呢?商议了一天一夜,商议出结果了吗?”
喻青瓷句句紧逼丝毫不给乔氏留脸面,乔氏已经面色狰狞,她万万想不到这死丫头当着众多下人的面,竟跟她撕破脸了。
这时外间传来更大的动静,陆管家带着一队护卫和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赶到,黑压压地站满了院子,惊得乔氏险些站不稳退后了好几步。
“夫人,人手来了!”
管家躬身禀报,声音洪亮。
这阵仗让乔氏心头猛地一跳,脸色彻底变了。
“三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喻青瓷不再看她,径直对管家下令:
“调几个精壮护卫守在大门内外,一旦有太医过来立刻请进来,谁敢拦着就给我打!其余人守住明月居内外,听候差遣。”
陆管家立刻领命开始布置,喻青瓷这才看向面色惨白的乔氏:
“这里用不着乔夫人了,请回吧,不要打扰我娘亲的清净。”
乔氏气得脸色铁青,如果说她刚才只是生气,如今看到死丫头竟毫不顾忌地带着这么多人闯进伯府内院,她整个人都凌乱起来,心里又惊又慌乱。
如今满院子都是这死丫头的人,且各个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乔氏到底还顾忌着脸面不好真将人都赶出府去,只好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人。
走出明月居一段距离,乔氏停下回头望去,眼神此时冰冷阴沉的可怕。
吴嬷嬷贴近她声音低沉道:“夫人放心,咱们的人做事很小心,谅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
乔氏:“万一……”
吴嬷嬷:“没有万一,夫人要相信咱们老夫人,伯爷当初特意请了刘院首来,不是也没发现什么,何况这些太医?咱们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在旁看戏。”
乔氏想到母亲的叮嘱,暗暗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回走。
她倒要看看这死丫头有多大能耐。
喻青瓷这边派出去请太医的护卫也很得力,头一个太医已经被护送了进来,说是护送,是因为伯府的人竟然真的阻拦。
但将军府的护卫都是从战场上拼杀退下来的,这点小场面根本不放在有眼里,只一下就把拦路的给踹飞,都不带搭腔的。
喻青瓷把精力重新放回娘亲身上,陆续又有几个太医被送进来,其中却没有那个赵太医。
一位太医说:赵太医今夜在宫里当差,轮到他值守了。
喻青瓷不再去管那些,对诸位太医言辞恳切道:
“诸位太医,我娘亲病势危急,青瓷恳请各位全力施救。需要何等珍稀药材,或是何种诊治手段,各位只管开口,将军府一力承担,绝无二话!”
几位太医依序上前轮流为昏迷不醒的苏澄娘诊脉。
指尖搭上那枯瘦手腕的瞬间,他们的眉头都不由自主地紧锁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其中年长的一位太医起身说道:
“伯夫人脉象沉涩似有瘀阻,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更兼面色晦暗、唇色青白,此等征象,恐非寻常病症所致。
但究竟是何原因一时难以查明,且伯夫人之前是由赵太医在看,可眼下赵太医不在……
我先施针保住夫人命脉,再熬人参汤看看能不能咽下去,等赵太医从宫中当值出来再说。”
喻青瓷立即命人去取人参熬汤。
苏澄娘在伯府虽不管中馈,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且南平伯如今大部分时间都是歇在明月居,所以明月居里的好东西并不缺。
尤其苏澄娘生病后,南平伯更是搜罗了许多珍贵药材回来便于随时用上。
这一夜注定无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很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形出现在喻青瓷面前,正是陆云起。
他身后出了玄影玄冰等人,还跟着两个背着药箱的老者,几人皆是风尘仆仆。
喻青瓷没想到陆云起竟然会出现,不由惊讶道:
“夫君,你怎么来了?”
陆云起来不及跟她寒暄直接问到:“岳母情况如何?”
喻青瓷简单将娘亲的情况说了一遍,陆云起便让身后两个老者上前诊脉。
陆云起:“是陆管家派人去军营报的信,我军中的吴大夫医术不错正巧他老人家也在,我便将他请来;
另外一位是我派人从临县刚请回来的饶大夫,此人也是民间颇有名望的大夫,让他们给看一看。
说着请两位老者上前。
两位老者也没有客气,放下药箱来到病床前开始诊脉。
吴大夫三指轻轻搭上苏澄娘枯瘦的手腕,闭目凝神,指腹在寸关尺三处脉位上细细体察,眉头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蹙紧。
室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吴大夫身上,连呼吸都放轻了。喻青瓷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只盼着能从这位老大夫脸上看到一丝转机。
良久,吴大夫才缓缓收回手,并未言语,只对一旁的饶大夫做了个“请”的手势,神色凝重。
饶大夫一身粗布短衣,怎么看都像一个在田间劳作的老农,但面容清癯,眼神锐利。
他的手指搭上脉搏不过片刻,指节便几不可察地微顿了一下,随即也如同吴大夫一般,陷入了长时间的、专注的脉诊之中。
终于,饶大夫也收回了手。两位老者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深重的忧虑和一丝难以言说的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