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望已经完全确信自己无法跟这两个精神失常的缺货沟通,于是他干脆利落地逃进主卧,并反锁上门,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两兄弟在客厅白得刺眼的灯光下大眼瞪小眼,两看两相厌。
后知后觉地,这两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冲向次卧。
跑得快的睡床,跑得慢的只能睡沙发了。
而且连条毯子都没得。
最终,修玉以微弱的距离优势取胜,强势地站在成玉的对面,用冰凉的门板挡住成玉试图越界的手臂。
成玉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商量一下,给我拿条毯子怎么样?”
修玉不为所动地将门关了个严实,并飞快地扭动门锁反锁。
如此不近人情,半点人文主义都没有,成玉忍不住拍了拍门,气急败坏地对里面的人喊道:“我好歹也是你亲弟弟,真的连条毯子也不给吗?我会着凉的。”
屋内传来关灯的声音,门缝里仅存的那一丝丝光亮隐于黑暗。
成玉极轻地“啧”了一声,转身坐回到沙发上。
你以为他就这么认命了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滴。
成玉掀起身下的沙发坐垫,在沙发缝里摸出来一把钥匙,赫然是主卧的钥匙。想来是在沙发上坐着时,成玉趁着两人不注意顺来的。
成玉捏着小巧的钥匙,在手心里把玩了会儿,估摸着里屋的人差不多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地关了灯,做贼似的来到主卧门前。
说什么在两人商量好前绝对不会吃独食都是假的,鬼才信呢。
那是“修玉”说的,他成玉可没答应。
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亮,成玉将那把钥匙插进锁孔,小心翼翼地旋转了半圈,听到锁打开的声音,心也随之一颤。
推开门的瞬间,屋里的灯也随之亮了起来,晃得成玉身体一僵,脚步定在原地。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程西望盯着他手里的钥匙,眉头紧锁:“你什么时候顺走的?你还有这种案底呢?”
成玉硬着头皮将门关上,一寸一寸挪到床边,低着头坐在程西望腿边,手里还捏着那把罪恶的钥匙。
程西望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某单机游戏界面。
得亏他今天玩了会儿小游戏还没睡,不然还真抓不住这个死变态。
程西望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索要那把钥匙。
成玉自知理亏,乖乖把钥匙放在程西望的手心里。
程西望把钥匙随手放在床头柜上,调整了一下垫在后背的枕头位置,好让自己枕得更舒服些。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成玉:“你没有配什么备用的吧?”
成玉直喊冤枉,他是那么阴险的人吗?
“我今天一直和那家伙在实验室,出了实验室就和你待在一起,哪有机会去配钥匙?”成玉委屈地替自己开脱。
程西望觉得也是。
既然没有备用的,那就没事了,省得他再找师傅来换锁了,他可不想每天晚上都有人趁他睡着偷偷潜入他的房间。
“你还不出去吗?”程西望开始赶人。
成玉控诉起修玉的冷漠:“他连条毯子都不给我,沙发又冷又硬,我又如此柔弱。”
成玉说着,装模作样地掩唇咳嗽两声:“肯定是要生病的,你忍心看我病恹恹的吗?”
程西望面无表情地说:“忍心,出去。”
眼见装可怜不管用,成玉耍起赖来,不讲理地往床上一倒,正正好好枕在程西望的腿上,抱着他的腰就不撒手:“我不管,我要睡床,我身娇肉贵的,怎么能睡沙发那么硬的地方?”
身娇肉贵?程西望忍不住吐槽:“你是豌豆公主吗?”
成玉停下撒泼打滚,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是。”
好,看得出来你是公主了。
程西望把这位公主的脸推开,毫不客气地说:“你说亲一口就能睡三天沙发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公主?”
成玉又把脸凑过去,一点也不介意:“这么说你改主意要亲我了?”
程西望推开他那张惹人嫌的脸,向后仰了仰,靠在床头:“没,我亲了你修玉肯定不高兴,他不高兴你们的关系就会更差。”
成玉不满地皱了皱眉:“我们瞒着他不就好了。”
程西望非常了解成玉臭嘚瑟的特质,某些时候和修玉如出一辙,所以这事根本瞒不住。
程西望敢打包票,只要他今晚亲了成玉,明晚这个大嘴巴就会以此讥讽修玉迟钝蠢笨。
见程西望不为所动,成玉也有些压抑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你就这么想让我们和平相处?你图什么啊?”
程西望没回答。
这在成玉看来更是一种默认,程西望绝对有事情瞒着他们。
就当成玉以为程西望打算略过这个话题时,程西望突然说:“可能是我贱吧。”
成玉脑子抽了,接了句:“这歌我听过。”
程西望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衣柜:“最下面那一层有毯子,你抱一床出去睡沙发吧。”
成玉一听就急了,他好不容易才背着修玉溜进来的,要是就这么出去了多亏。
而且,他还想在打听打听程西望想要他们两人友好相处的原因呢,总不能真跟修玉那大傻子推理的一样吧。
程西望要是知道他们两个是这么揣测自己的,估计当场就能气晕过去,直接下线。
脑子不需要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成玉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自顾自地说着:“应该有多余的被子吧,我打地铺,正好陪你聊聊天。”
程西望在他身后说:“不需要。”
成玉置若罔闻:“正好我们都睡不着。”
“我睡得着。”
成玉已经抱着一床厚被子走过来了,紧挨着床边铺好被子,一边铺开被子一边说:“地上真的很硬啊,我要不要再铺一床被子?”
“你出去睡沙发。”
“哦,你也觉得再铺一床会比较好啊,我也这么觉得,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成玉明显是装听不见,已读乱回,好在他没有什么更过分的举动,程西望索性就由他去了。
成玉铺好床褥,把程西望垫在后腰的枕头抽了出来,自己枕着,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同并不想和他说话的程西望聊天:“我俩从小就不对付,你要是想让我俩和好根本是痴人说梦。”
程西望随手关了灯,背对着他躺下,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成玉也不在意,自己讲自己的:“我们俩不仅长得像,连喜欢的东西都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程西望把头埋进被子里,闷声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成玉却像个碎嘴子一样,话匣子打开:“共感。那个词是这么说的吧?”
程西望眉头舒展开,翻了个身,往床边挪了挪。
成玉听着他的动静,知道他是来了兴趣,会心一笑,然而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放下二郎腿,规规矩矩地躺着,卷起被子盖在身上:“没意思没意思,睡了。”
该死的家伙。
程西望忍不住暗暗骂道,耍他玩呢。
程西望坐起身,踢了踢底下躺着的成玉:“喂,别装死,快点继续说。”
黑暗中,成玉精准地抓住他乱动的脚腕,懒洋洋地笑着:“哎呀,地上好硬啊,要是能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的话,我一定什么都招了。”
得寸进尺。
程西望却无计可施,一整个拿他的厚脸皮没办法,脚腕还被握在温热宽厚的掌心,程西望不自在地往回抽了抽,却被无赖的成玉抓得更紧。
没办法,程西望只好松口:“抱着你的被子上来,继续说。”
成玉发出得逞的笑声,像是邪恶银渐层一样,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了起来,抱着自己的那床薄被爬上床。
虽说是两个被窝,成玉却也已经十分满足了。
见他上来,程西望侧躺着面向他,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成玉也翻了个身,侧枕着手臂,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一瞬不瞬地看着程西望的面庞。
“共感当然就是字面意思--共享情感。所以我才说,我们的喜好一致的出奇,比如......你。”
“我?”程西望发出疑惑。
成玉揉了揉他的头发:“对啊,你。”
“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因为我和他的共感。”成玉说着,开始回忆起那种心悸的感觉,声音也不自觉兴奋了几分。
好在他及时收住了情绪,把隔壁那家伙吵醒就不好了。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成玉突然止住。
程西望不满地掐着他的脸颊,诅咒那些说话永远只说一半的人拉屎也只能拉到一半。
“你是说美了,我怎么办?你觉得我待会儿还睡得着吗?”
成玉笑眯眯地说出自己的意图:“你把钥匙给我,我明晚肯定不卖关子了。”
程西望松开手,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往床里侧挪了挪,离成玉远远的:“算了,我不听了,反正已经知道共感是什么了,随你的便吧。”
成玉也不强求:“要是改变主意的话,就把钥匙放在卧室门口的地毯下面。”
程西望没应声,似乎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