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就在山坳里,说是寨子,其实就是些用石头和茅草搭的棚子,路边坐着不少老人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见了他们进来,都怯生生地往棚子后头缩。
“我说了吧,硬抢没用,”
妇人看着满地伤兵,眼圈有点红,“去年大旱,地里没收成,官府还逼税,我们也是没办法才躲到这儿的。”
陈苏没说话,跟着他们进了最大的一个棚子,里头除了堆着些野菜,就只有一口破锅。
“山上有多少能干活的年轻汉子?”她问。
老头愣了愣:“加上刚才拦路的,能凑出两百五十来个。”
“都叫过来。”
等两百多个汉子在空地上站成乱糟糟一片时,陈苏才开口:“从今天起,你们不用再拦路了。”
她指了指年轻男人:“他以前当过兵,会些拳脚,以后由他教你们练本事,每天三顿饭管饱。”
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人小声问:“真的?”
陈苏从系统空间里摸出两袋米扔在地上,布袋裂开个口,白花花的米粒滚出来。
“但有一条,”她声音冷了些,“必须听指挥,按规矩来,谁要是耍滑偷懒,直接赶下山。”
汉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那个被砸了腿弯的汉子先喊了声:“我干!”
接下来几天,山坳里热闹起来。
年轻男人把汉子们分成几队,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队列,劈柴挑水也算作训练。
陈苏让妇人清点寨子里的人,会做饭的女人集中到一起管伙食,懂木工石匠的也都挑出来,修补漏雨的棚子。
那个带孩子的女人心灵手巧,被陈苏让去领着几个妇女缝补衣服。
老婆婆身子好些了,就坐在火堆边照看几个没人管的小孩。
贵夫人起初还端着架子,见陈苏真能让大家吃上饱饭,也默默把自己带的那些绸缎布料拿出来,给孩子们改了几件衣裳。
陈苏每天就靠在那块最大的石头上,看着年轻男人喊着号子训练队伍,看着妇人赵棠,曾经的二当家拿着算盘记账(虽然多数时候是用石子计数),怀里的猫时不时跑出去,跟孩子们追着玩。
年轻男人训练完,总会过来汇报:“姑娘,有个叫王二的,以前在镖局当过探子手,懂点拳脚,能当小队长。”
“那个李木匠,不光会做桌子,还能打简单的木箭。”
陈苏听着,偶尔点头,从系统里拿出些盐巴、针线之类的东西,让他分发下去。
山坳里的炊烟渐渐多了起来,汉子们训练时的喊叫声也越来越齐整,那些面黄肌瘦的老弱妇孺,脸上慢慢有了点火气。
这天傍晚,陈苏看着训练场上排得整整齐齐的队伍,忽然对年轻男人说:“明天开始,教他们认字,先从自己名字开始。”
年轻男人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哎!好!”
火堆边,老婆婆正给孩子们讲以前的事,贵夫人抱着自己的孩子,也听得入了神。
陈苏怀里的猫打了个哈欠,往她胳膊里缩了缩。
粮食收进仓的时候,山坳里的人都红了眼。
金黄的谷子装了二百多麻袋,玉米棒子挂满了棚子梁,连地窖里都堆着半人高的红薯。
陈苏看着场院里晒得黝黑的汉子们,他们肩膀宽了,腰杆也直了,列队时脚步声踏得山响,喊口号能惊飞半坡的鸟。
“明天动身。”陈苏这天晚饭时说了一句。
年轻男人——现在大家都叫他李队长了——手一顿:“去哪?”
“清河县。”陈苏扒拉着碗里的糙米饭,“夜里走。”
没人多问。
这半年来,陈苏说往东,没人敢往西。
她让人把新打的二十把铁矛擦亮,又把磨尖的木枪分下去,连做饭的婆子都知道,这是要干大事了。
三更天,二百个汉子悄无声地集合。
月光下,每人腰里别着把柴刀,手里要么握着矛,要么扛着枪,脚底板裹着厚布,走起来没半点声响。
李队长背着那杆陈苏让李木匠特制的长枪,走在最前头带路。
贵夫人抱着孩子,跟老婆婆坐进了唯一的一辆板车,车板上堆着些干粮和伤药。
清河县城门看着挺结实,其实早朽了。
守城的兵丁缩在窝棚里打盹,怀里还搂着个酒葫芦。
李队长带人摸过去,没费什么劲就把四个兵丁捆了,嘴里塞了布团扔在草堆里。
“分头走。”陈苏低声吩咐,“县衙、粮仓、兵营,守住这三处。”
汉子们早记熟了路线,分成三队散开。
陈苏带着李队长和三十个人直奔县衙,县太爷正搂着小妾睡大觉,被踹开门时吓得钻了床底,抖得像筛糠。
“反了!反了!”县太爷抖着肥肉尖叫。
陈苏没理他,让两个士兵把人拖到院子里捆好。
后堂里搜出的银子装了半箱子,还有几匹绸缎,赵队长看着直皱眉,让兵丁全搬到院子中央堆着。
粮仓那边更顺利。
看粮的就两个老卒,见一群带家伙的汉子涌进来,腿一软就跪了,说粮仓里就剩几袋陈米,新粮早被县太爷拉回自家粮仓了。
“去他家。”陈苏听完,转身就走。
县太爷家的大门看着气派,被两个士兵合力一撞就开了。
后院粮仓锁得严实,赵队长挥起斧头劈开锁,里头白花花的大米差点晃花人眼,靠墙还堆着十几袋面粉。
“搬!”赵队长红着眼喊了一声。
兵营那边也没出乱子。
城里的兵也就五十来个,大半是抽大烟的,还有几个在赌钱,见二百个精壮汉子堵了门,连刀都没敢拔,全蹲在地上抱头。
天快亮时,陈苏站在县衙门口的台阶上。
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巡逻的士兵脚步声。
李队长跑过来,额头上全是汗:
“老大,城里的头头脑脑都捆起来了,粮仓和兵营都守住了,就是……就是百姓们都关着门不敢出来。”
陈苏往街两头看了看,晨光正从东边爬上来,照在斑驳的城墙上。
“去敲锣。”她说,“告诉大家伙,换了新官,粮税减半,开门做生意的,今天不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