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月光带着点清冽的寒气，王耀阳刚收了剑势，额角的汗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望着手里硬木剑上凝结的白霜——这是练到极致时，气血与寒气相激才有的痕迹。刚才那式“莲罡”的起势，让他忽然对“罡”有了点模糊的感觉。
不是气的延伸，也不是意的预判，更像是……把体内那股锤炼了半年的韧劲，拧成一股绳，再猛地炸开。就像捏紧的拳头松开时，那瞬间的爆发力，只是要把这股力凝成实质。
“罡……”他低声念着，忽然想起在百宝楼杂记里翻到过的《金光咒》残篇。
那本残破的书上说，金光咒练到深处，“气如臂膀，可御可攻”。当时只当是灵气驱动的法术，现在想来，那描述竟和“罡”隐隐相合——都是让自身的“气”脱离肢体，形成一道有形的屏障或锋芒。
“原来如此。”王耀阳眼睛一亮，心里豁然开朗。
气是基础，意是引导，罡是凝聚。就像他先学会挥剑（气），再学会预判（意），最后才能让力量凝成实质的防护或攻击（罡）。《白莲剑典》的三层境界，竟和那门练气功法的原理殊途同归。
他下意识想试试，抬手就要运气。可刚绷紧肌肉，又猛地停住了。
不行 。
上次斩出剑气已是侥幸，那是半年积累的水到渠成。“罡”比“气”强了不止一个层级，若是强行催动，以他现在的肉身强度，怕是会先伤了自己。就像绷紧的弓弦，若强行拉过极限，只会崩断。
“还是得稳着来。”王耀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
他看向不远处，几个内门弟子正围着块巨大的试剑石练手，剑气落在石上，炸出成片的火星。其中一个弟子显然没控制好灵力，剑气反弹回来，擦过他的手臂，顿时划开一道血口。
那弟子疼得龇牙咧嘴，旁边的人却习以为常：“急什么？金光咒没练熟就敢用全力，活该。”
王耀阳看得清楚，那弟子伤口周围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却没能完全挡住反弹的剑气——显然是“气”未凝“罡”，防御不足。
“连有灵力的都容易出岔子……”他收回目光，握紧了手里的硬木剑。
他现在的“意”还不够稳，有时能预判到剑气轨迹，有时却会慢半拍。这种状态下贸然练“罡”，和闭着眼走悬崖没区别。
“先把‘意’练到收放自如。”王耀阳打定主意，转身往丙字院走。
路过杂役处时，见老夫子正借着油灯翻药书。他想起上次那枚红果的甜味，顺手把刚在演武场捡的灵米递过去一把——这是内门弟子练剑时震落的，比杂役领的普通米更有嚼劲。
“老夫子，补补眼。”
老夫子笑着接过：“你这小子，越来越会来事了。”他指了指桌上的药草，“刚采的凝气草，捣碎了敷在手上，练剑时能少受点伤。”
王耀阳心里一暖，接过药草道了谢。
回院路上，晚风带着灵田的清香。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复盘今日的剑招，哪些地方“意”到了，哪些地方还慢了半拍。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硬木剑在手里轻轻晃动，划出细碎的光痕。
他知道，“罡”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他。就像攀山，他已经爬上了第一阶（气），正踩着第二阶（意）往上，第三阶（罡）的轮廓就在云雾里，看得见，够得着，只是需要耐心和力气。
“不急。”王耀阳低声自语，脚步轻快了些。
院子里的石桌上，还放着他临摹的《白莲剑典》剑谱，每一笔都透着认真。他放下硬木剑，拿起凝气草捣了捣，敷在练剑磨出的新伤口上，清凉的感觉瞬间驱散了酸胀。
窗外的灵鸟叫了两声，像是在催他休息。
王耀阳躺在硬板床上，望着屋顶的茅草，嘴角带着笑意。今天又摸到了一点门道，离“罡”又近了一步。
这个世界或许看重灵根，看重灵力，但他用半年时间证明了，凡根的路，也能走得扎实。
“等‘意’稳了……”他闭上眼睛，心里已经开始勾勒“罡”的形状，“就试试那‘气如臂膀’的滋味。”
夜色渐深，丙字院的土坯房里，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稳，只有月光知道，他的梦里，正有一道无形的“罡”，在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