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位处京都西郊。
从西城门出来后不过数里之地。
景山不是山,而是人工修建的皇家园林。
园林中修建了不少亭台楼阁,还有一条人工湖,
一座人工堆砌的小山位处园林中央,山顶修建着祭祀大殿和天坛,这里便是皇家举行祭祀大典的地方。
巳时三刻,祭祀队伍便来到了景山。
山顶的天坛之上,青烟袅袅。
汉白玉石的栏杆在阳光中泛着冷辉。
祭祀的案台上摆放着一排青铜古灯,灯芯跳跃着幽蓝的火苗。
礼部早已准备好,将祭祀用的牛羊摆在祭坛的供案之上。
牛首朝东,羊胛向南,豕蹄朝北,三足鼎中黍稷蒸腾的热气缭绕。
皇家仪仗队位列两侧,乐师架起铜锣铜鼓,笙箫笛管缓缓奏响,庄严肃穆的鼓乐之声缓缓响起……
仪仗队和礼部正在准备着。
靖王扶着南宫太后进入大殿。
太后叮嘱着:“今日祭祀要好好表现,莫要让文武大臣们看轻了……”
“母后放心,儿臣明白。”
也许是南宫太后过于强势,两个儿子都有些懦弱,夏皇还好,毕竟是一国之君,靖王在朝中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总之,对母后言听计从就对了。
将两个能力普通的儿子都扶上皇位,不得不说南宫太后确实有点本事。
“皇儿,你看看这是什么?”
南宫太后示意眼色。
章嬷嬷将一个金丝楠木的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件明黄色的龙袍。
金光烨烨,熠熠生辉。
靖王被闪瞎了狗眼,激动得有些颤抖。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龙袍上的五爪金龙,金丝绣制的五爪金龙在五彩祥云之中腾云驾雾,大气磅礴。
南宫太后溺爱地看着靖王道:“这是母后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儿臣很满意,谢母后……”
靖王急忙跪下去谢恩。
南宫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将靖王扶了起来。
“皇儿,你准备好了吗?”
“母后放心,儿臣早已等着这天了。”
靖王扭头看着摆放在箱中的龙袍,满眼激动之色,一副恨不得立刻穿上的表情。
南宫太后温柔地笑了笑,“不用急,再等一个时辰,等祭祀大典结束后,哀家亲自为皇儿披上这件皇袍。”
“多谢母后……”
靖王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南宫太后看着龙袍,突然轻叹了声,喃喃自语:“可惜你的父亲不能亲眼看着你登基……”
靖王愣了愣,忙安慰道:“母后,父皇会在天上看着儿臣的……”
南宫太后眉头微微一蹙,有些黯然神伤。
见太后情绪低落,靖王不禁有些疑惑。
在他的印象里,母后对父皇的感情似乎很一般,他还从未见过母后怀念过父皇。
也许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吧!
靖王哪里知道,太后说的根本不是先帝。
南宫太后轻抚着龙袍,情绪有些激动,她抬头看着靖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很想将真相告诉靖王,但还是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南宫太后收回后,轻声叹了口气。
“太后……”
这时,刘公公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眼看见木箱中的龙袍,急忙收声低下头。
南宫太后收回手,顺手将箱子关上,然后不紧不慢地看向刘公公问:
“怎么了?出了何事?”
刘公公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凑近到太后身边小声道:“陛下,吐血了……”
南宫太后面色微变,示意道:“哀家去看看。”
刘公公急忙扶着太后走去。
“怎么弄的?”太后问。
“太医说是中毒……”
中毒?南宫太后面色一寒,“是谁下的毒?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刘公公一脸委屈,“老奴一直看着,绝对没人下毒……”
南宫太后皱了皱眉,问:“陛下情况如何?”
“已经救了回来……”刘公公说着偷偷看了眼太后,小声道:“陛下不肯配合,怕是有些难办……”
南宫太后冷哼了声,“他以为这样,就能逼哀家让步吗?”
两人边走边说着,很快来到大殿深处的房间。
夏皇病怏怏地靠在大床上,眼窝深陷,脸色苍白而又憔悴。
床边的地上掉落着一方手帕,上面是咯血的痕迹。
“太后万福……”
床边的太医立刻跪了下去。
太后看了眼床上的夏皇,又看了眼地上的手帕,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陛下情况如何?”
“回太后,已经稳定了。”太医回道。
“长公主呢?我要见长公主,咳咳……”
夏皇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
南宫太后挥了挥手,太医立刻躬身退出房间。
“陛下,好好完成今日祭祀仪式,其他的事就交给哀家吧!”
夏皇冷笑,“呵,你终于等不及要篡位了吗?”
南宫太后坐到床边,语重心长道:“你身体不好,早点让位给靖王,也可以好好养养身子。”
“哈哈……”
夏皇忍不住大笑起来。
南宫太后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夏皇戏谑一笑,“太后,你还真是虚伪,一边给朕下毒,一边让朕养身子,难道不可笑吗?”
南宫太后面色一沉,“哀家何时给你下过毒?”
“咳咳……”
夏皇捂着嘴咳嗽着,然后伸出手,掌心全是血迹。
“看见了吗?朕今日落到这般下场,全都是拜太后所赐。”
“皇儿……”
南宫太后终于有些动容了。
“呵呵,不必惺惺作态,你不是早就朌着朕死了吗?”
“哀家没有……”
南宫太后抿了抿嘴,没有说下去。
因为她确实盼过夏皇早点死。
“儿臣不明白,我和靖王弟都是你的亲生骨肉,母后你为什么如此偏心靖王弟,对儿臣确是如此冷漠,甚至为了帮靖王弟夺取皇位,不惜毒杀朕……朕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
夏皇用力大声质问,身体痛苦地颤抖着。
南宫太后突然神色一变,看向刘公公,“下去,哀家和陛下有话要说。”
“是,太后……”
刘公公立刻躬身退出房间,并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南宫太后冷冷地看着夏皇,“你说得没错,哀家确实很讨厌你!”
“为什么?”夏皇颤声问道。
“你真的想知道吗?”
夏皇撑了撑身子,“儿臣虽然平庸,自问没有犯过大错,对母后你也是言听计从,儿臣不明白,儿臣想知道……”
“因为你,是哀家的耻辱!”
南宫太后看着夏皇,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恨意。
夏皇吓得浑身一颤,“儿臣不明白……”
“你知道谁是你的父皇吗?”南宫太后盯着夏皇,冷冷道,“不是先帝,他不是你的父皇,他是你的皇兄……是武帝强暴了哀家,生下了你……”
什么?夏皇大脑嗡的一声。
南宫太后的话太过炸裂,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他整个人麻了。
“你为什么要生下朕?”
“你以为哀家愿意吗?当年他逼着哀家生下你,如果哀家不从,就拿南宫家开刀,哀家根本无法反抗……”
南宫太后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
“可是朕有什么错?”夏皇质问。
“你没有错,但哀家看到你就会感觉到屈辱,所以哀家很讨厌你……哀家甚至想过亲手掐死你……”
南宫太后背对着夏皇,浑身颤抖不止。
“原来是这样!”
夏皇痛苦地闭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