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爸仰头靠着椅背，手指敲打着膝盖，回忆起往事。
他和杨妈，是经媒人介绍认识的。
从他认识杨妈时，他就看出杨妈的性格是墙头草。
别人有啥，她也想要啥。
那时，杨爸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只觉得自己没本事，满足不了妻子的要求。
所以他出去打拼了，只为更有钱，能顿顿有肉吃，能住好房子……
杨妈陪他经历了很多很多，其中，让他最记忆犹新的，应该是他刚赚了第一桶金，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了。
“那时候你4岁了，我开着桑塔纳带你和你妈回老家过年，你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你妈穿着貂，我穿皮夹克，可风光了。”
那时的杨家村，家家户户勉强吃饱饭，能有摩托车，就很威风了。
而被他们不看好的杨炳成，却开了一辆桑塔纳回来！
一时之间，杨爸风头无两，全村人来围观。
而穿貂的杨妈，自然也成了那些大娘恭维的对象。
杨妈的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但变故，也在这时发生了。
那些大娘先是羡慕，随后得知她就一个闺女，顿时开始了嘴碎模式。
“月香啊，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么有钱，你咋还不赶紧再生个儿子，不然抓不住男人的心。
男人啊，有钱就变坏，你再不生，他肯定出去找别人生。”
其余大娘附和：“是啊，你看村头那个谁，老婆也就两年没怀上，她家婆就让她老公找阿三呢。”
杨利娟也混在其中，格外阴阳怪气：“他该不会是外面已经有人了吧，要我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更何况炳成现在可不是一般的有钱，肯定很多女人倒贴的，弟妹啊，你可要看牢了。”
（ps：杨利娟是杨爸的二姐，很势利眼，对落魄的杨爸落井下石，关系极差，也是这次给杨妈出馊主意的罪魁祸首，做个备注主要是怕没看付费的宝子不知道这是谁，笔芯。）
“我都怀疑他已经在外面有人了，不然弟妹你气色这么好，怎么可能生了个赔钱货4年都没再怀，肯定有蹊跷。”
杨妈被这些人说懵逼了。
是啊，她气色这么好，刚和杨炳成结婚两个月就怀上晓玲了，怎么二胎四年了都没怀上呢。
肯定不是她的问题啊，是……是杨炳成这四年……
有些话，她说不出口，闷在了心里。
然后关起房门，就对杨爸发难。
杨爸叹了口气：“大过年的，她哭哭啼啼说我在外有人，说我故意不跟她生。
她也不想想这四年我们过的什么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发烧我都得去卖血给买药。
这种情况，怎么再生？生了又拿什么养？
扔老家养？你爷爷奶奶的性子你也知道，他们就喜欢你大伯和你小叔，我这个夹在中间的儿子，又混得差，他们一直都忽略，以我为耻，根本不可能帮我养孩子，我也不放心让他们养。”
而这，才是迟迟没生二胎的原因。
但杨妈不信，杨爸没办法，只能说生，现在就生。
没过多久，杨妈就怀孕了。
杨晓玲对当时的事，有点记忆，但又不是很清晰。
她只知道后来杨爸就不怎么回家了，就算回家，都说嗐，生意不好做，别看我风光，我欠很多钱呢，然后问他们借钱。
果不其然，大家一听他也就表面风光，顿时面露鄙夷，实则心里暗爽。
人心就这样，我希望你过得好，但我不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从那之后，我们都顺风顺水的，再加上我故意说这不好那不好，每次回家，也格外注意你妈。
再加上我给了你大姑点钱，在我没空时，你大姑也会看着你妈，防止她又被那群八婆洗脑，又胡思乱想。”
杨晓玲抿了抿嘴：“所以，妈由始至终都没变，她就是这样的人。”
杨爸苦笑：“本性难移啊，本性难移！”
他们花了几十年去影响她，却还是无法改变她。
“她就是那偏信外人的性子，爸也想不通啊，她怎么就不信我们！”
杨晓玲也想不通，人心，复杂，不可猜。
父女俩同款沉默。
“那现在怎么办？爸，你问我，我也没主意。”
这是亲妈，婚能离，亲妈能扔吗？扔不了。
杨炳成也愁，这么多年夫妻情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杨妈却搞这些事，他能离吗？
不也难。
他敢笃定，只要他敢提离，杨妈就会尖叫造谣。
毕竟现在，她就造那么恶心的谣了！
又是一阵沉默，杨晓玲累了，眼皮子很沉重地往下坠。
杨爸叹息：“你好好养身体吧，家里的事，少操心。”
闺女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再折腾下去，再好的婆家怕是都得有意见。
杨爸扶着床尾缓慢起身，他低头时，杨晓玲看到他的头顶比之前秃了，头发也斑白了很多。
眼泪汹涌而来。
爸爸，老了。
“爸，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公婆都很好的，乘风也很好，你有事就找他，别怕麻烦，他要是敢嫌麻烦，我就治他！”
杨爸笑：“你就仗着乘风宠你咯。”
“不然呢，找老公，不就是要找这样的吗，爸，我是以你为参照找的。”
“哈哈哈哈，那爸爸还是很好的。”
杨爸笑得爽朗，站起来后，朝她挥挥手：“走了。”
“拜拜。”
夕阳从窗帘缝隙透进来落在杨爸的背影上，寂寥又落寞，像迟暮的老人。
萧乘风送杨爸回去，杨晓玲又偷偷哭了。
出院后，她入住月子中心。
她订的是套房，有家属床，可以留宿。
孩子有专人带，一日三餐营养均衡，堵奶也有通乳师帮忙。
但不知是不是太悲伤还是什么原因，杨晓玲没奶。
宝宝一直吃不饱，喝奶粉又吐，要么拉肚子，接连换了好几种，折腾得够呛，才发现宝宝乳糖不耐受。
找到了原因，果断换了适合的奶粉，这才没再吐，不然这小娃娃都得被折腾得进医院。
杨志良也出院了，他来月子中心看杨晓玲。
他很潦草，胡子邋遢的，浑身死气沉沉。
唯有在看到小外甥时，嘴角勾了勾：“很可爱，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