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枝鎏看来，祁颂是一条很沉默的鱼。
他的话不多，总是简明扼要。
他也从不离开，总是在自己身后不过两步的距离。
甚至他们的视线，双双交汇的次数也很少。
枝鎏已经醒来很多天了，但她现在还是改不了这个小习惯。
在想事情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摸一摸耳后的鳞片。
这种冰冷的，非人的外表，在有的时候总是能够让她清醒。
就比如此刻。
鲛人一族的王，恭顺的在自己面前。
非人种族的脊背，此刻弯了下去。
对着一个人类，他抛却了那些高傲。
他的声音很低，可是却不喑哑。
“我？”
枝鎏的声音疑惑极了。
她像是十分的不解，在触及到祁颂的视线，甚至有些怔然。
“是的。”
可是，祁颂的回话并没有像枝鎏那样不确定，他反而是更加的笃定，并且像是不容置喙，不容许反驳。
但更深层次的。
倾向于是早就已经确定好了，早在他们相见的那一眼，早在祁颂命定之后，他的选择，或许说是，整个鲛人一族的选择，未来的走向与命运。
就像他说的那样。
“你还要拒绝一把刀吗？”
在祁颂日复一日，潜心学习中，他当然知道刀的含义。
并不只是浮于表面的，而是更内里的。
你别怕我。
在你的身边多呆一会儿。
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工具。
我也要成为，你手中最锋利，最趁手的工具。
他的眼睛在说出那句话之后，亮的惊人。
枝鎏只是诧异。
毕竟还从没有直接上来就把自己所有的全部，都一心一意的剖开，金钱，权利，这些通通都毫不犹豫的递到自己的面前。
就像他说的那样。
枝鎏没法拒绝。
在这样的时刻，她没法拒绝。
可是望着这样一双眼睛，那双青黛色眼中，深深隐藏的执着，就恍如是熊熊大火，也许只需要一个火星子，便会将方圆十里全部燃烧殆尽。
枝鎏一时半会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于是她的左手又按上了那块鳞片。
“你还没告诉我，我是怎么了。”
其实，枝鎏这样转移话题，算不得是非常的高明。
甚至还有一些突兀。
可惜，有条鱼就是心甘情愿，甚至还有闲工夫眯眼笑。
他身心愉悦。
毕竟，将她的身上打上自己的血脉，虽然并不能停留很久，可是只要想到这里，骨子里的阴暗欲便被悉数满足。
“没怎么。”
“你只是变强了。”
“你的体质会得到飞跃，出现鳞片，在水中自由呼吸，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可以无条件的相信我。”
“就如我无条件的，为你而来一样。”
祁颂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演示。
他的举手投足间都有一抹散不开的散漫，这种散漫并不是指是他这条鱼很散漫，而是一种慵懒。
散漫的慵懒，放松，又惬意。
因为自己命定的伴侣在自己的领地，身上沾满了自己的气味，他只需要稍微向前几步，就可以将她拥在怀里。
或许他的手只需要轻轻的一掐，那一节细细的腰肢就会在他的手中绽放，而在不久之前，他已经体会过那种滋味。
所以他忍不住，轻轻的动了动手，那是五指微微往里缩的手势。
强势的掌控欲十足又se情。
可祁颂依旧是笑，仿佛他只是条不足月份的羊崽子。
不足月份的羊崽子舔了舔唇，青黛色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尖锐的指甲触及到腕间，仿佛只需要轻轻的一划，秘密就出来了。
“别怕。”
他带着些喟叹。
“这个过程不会让你疼痛的，只是像之前那样睡一觉，就好了。”
那些疼痛和反噬，我会尽数帮你收下。
你只需要，去成长。
成为你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强大到，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轻视你半分。
我以王的名字起誓，我是如此的追随，并从一而终的深爱你，无论生死，无论两阔。
而这些，枝鎏通通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
答应他。
答应他得到鲛人族的权利。
她要站在高处。
她不想再成为，谁的累赘，谁的麻烦，谁的附庸……
祁颂。
她在心里默默又一次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一次，她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