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往回开，中途的时候家里来了两次电话，是家里的家眷打来的，一个劲儿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得去乡下接大孙子。
老张已经跟了年知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在工作的途中，一度接到老婆的催促电话。
老张有些不安，频频看后视镜。
年总是推了很多工作过来这里参加剪彩仪式的，结果仪式还没有开始，他便率先离开了，可见是心情很不愉快了。
怕自己引火上身，老张头冒虚汗。
再一次偷瞄后视镜，就对上了慕白白的视线。
“直接去接你孙子”
老张啊了一声，自己老板和老板娘，要一起去接自己的孙子？
“没事没事，他哪里有这么大的福气”
这事是光听听便会有些惊悚的程度，受不起受不起。
他没听出门道，年知行倒是听出了，眼神闪过一丝了然。
“老张，听太太的”
老板都发话了，老张诶了一声，顿觉自己的大孙子出息了，都能够让大老板和太太亲自去接了。
可是很快，他又想起来自己印堂发黑的事，心里一阵揪紧。
不会，有关联吧？
揪着一颗心，老张的车子开的很快。
一路畅通无阻，十一点左右，顺利拐进了一个村子，虽然是村子，但是夹道的街道开了很多商铺，甚至比小镇还热闹上几分。
老张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又只生了一个大孙子，所以这个孙子大家格外宝贝。
在路上，老张就和他们讲起了自己老婆为什么不断打电话来催促自己。
前几天，老张的儿子出国考察工作，因为机会难得，所以他的老婆也跟着一起去，便将只有两岁的小苹果带去了乡下外公外婆家。
要说前几天大孙子还挺正常的，也就最近几天，突然变得性格暴躁，谁都不让抱，尤其是年纪大的，但是村里头谁家的小姑娘一抱，小苹果就龇牙笑。
小苹果长得很可爱，大家并不介意，反而很愿意，说这孩子鬼精鬼精的，长大了肯定很有出息。
本来这也没什么，小孩子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和事物特属于正常。
不正常的地方就在于，小橙子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远在国外的妈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言秋说，小苹果的态度很不对，不像是一个小孩子，更像是一个长辈的态度。
家里人说言秋想多了，言秋却坚持说自己的孩子不对劲，说什么也要自己公公将小孩接回城里，乡下有不干净的东西。
在言秋的坚持下，老张媳妇儿也感觉有些不安，尤其是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大孙子一直哭着找奶奶，这下是彻底不淡定了。
老张说着的功夫，车子已经在一户三层小洋房面前停了下来。
老张的亲家一楼是商户，租给别人开了一家卖殡仪用品店，店挺干净的，据说是今年最后一年租赁，十月份到期不续租了，所以店里的东西只剩下寥寥几样。
几件款式很旧的寿衣，还有两个花圈，一些香烛，以及一角积了灰的纸人。
慕白白盯着那几个纸人好一会，久到老板都以为她是想买这个纸人，慕白白摆摆手。
“前几天有一个老人过来你这里买纸人，被拒绝了是吗？”
店老板没有想到这个面生的小姑娘会来上这么一句，还以为她是这个老人的亲戚，堆着笑说那个老人有多喜欢那个纸人，末了再加上一句。
“小姑娘是来帮家里长辈买那几个纸人？”
慕白白摇头的动作让老板娘收回了热情，又听慕白白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你那一个纸人被点了眼睛，小心它半夜跑来敲你的房门”
老张停好车下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她倒是淡定，那老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五彩纷呈的很有意思。
旁边的年知行替慕白白道了歉，但是话音一转。
“我夫人说话一向很准，这几个纸人建议处理了”
店老板本来就很不高兴，年知行这么一说，无疑就是火上浇油。
幸好楼上的亲家听到动静，已经下来接人了，热情的将客人招呼上楼。
老张将名贵的烟酒递上前，并表示是自家老板一点心意。
孩子外婆嗔怒几句，连忙接过，继续领着他们上去。
上楼之前，慕白白还看了一眼那个商铺。
到了二楼，一百多平的房间里面，此时铺满了防摔地垫，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奶娃正靠在电视上看新闻联播。
在听到门外的动静，又看到慕白白之后，眼睛一亮，跌跌撞撞的小跑过去张开双臂就要慕白白抱。
老张一阵尴尬，立即蹲了下来挡住了小苹果那赤裸裸的视线。
“来，宝贝，爷爷抱~”
小苹果不满的推开老张的手，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也要慕白白抱。
慕白白无动于衷，漂亮的脸蛋上有些过分的冷漠。
老张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蹲下来抱住了孩子，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强行抱走，然后请两人屋里头坐。
他们还没有坐下，屋子里就传来了小苹果的嘶吼哭闹，骂老张是个糟老头子。
孩子外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总觉得慕白白在摆谱，因为看不上司机的孙子，所以在面对小孩子的哭闹，也生不出半分的恻隐之心。
眼不见为净，孩子外婆进了厨房和孩子外公一起忙活着招待客人，一时间大厅里只剩下慕白白和年知行两个人。
“那个店铺有问题？”
想起楼下那个殡葬店，慕白白神情都严肃了。
“嗯，那个商铺的纸人会点了眼睛，又阴魂覆在上面，还有……”
她的话被打断，小苹果已经挣脱开老张跑了出来，那动作快得就像在奔赴幸福一样。
在要靠近之时，慕白白释放出了威压，小苹果立即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猫，在顿住的那个瞬间，竖起了浑身的戒备，瞳孔睁大，浑身细小的绒毛都宛若触电。
随即，他嗷了一嗓子，拔腿就往外跑，迎面撞上了来抱自己的老张，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小苹果吓得哇哇大哭，一直指着慕白白叫她出去。
奶声奶气的娃娃，哭得那么伤心，就好似慕白白真的欺负了他，让他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一嗓子，把厨房里的外公外婆惊得一起叫了出来。
小苹果又挣扎着让外婆抱，哭得更大声了，不断指着慕白白说她是坏人。
外公又缩回厨房煮菜去了，他是个不善交际的人，也不懂客套，受了气就化悲愤为颠勺，将锅颠得哐哐作响。
外婆也受了气，亲生女儿给的，非得说自己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让小苹果中邪了，再加上方才慕白白对小苹果的态度，结合此时的哭闹。
一直绷在外婆身上的弦断了，抱着孩子脸色很不好的就下了楼，将门摔得砰砰响。
慕白白再看老张，印堂黑气都活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