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龙宫秘密据点，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洛清雪挥手加固了院落周围的隐匿阵法，清冷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文谦沉默地擦拭着那把几乎报废的腰刀，眉头紧锁。红袖的魂体不安地在桃木发簪与凝形状态间闪烁，狐尾焦躁地扫动着。
“那丝帛行地下绝对有鬼！”红袖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厌恶，“不光是阵法和我闻到的那点味儿...最后那一刻，那姓钱的掌柜身上泄露出的那一丝妖气，虽然被遮掩得几乎闻不出来，但绝对是‘淫狐’一脉的臭味！恶心死了！我们狐族怎么出了这种败类！”
“淫狐？”文谦抬起头，面露疑惑。他对妖族的了解多来自于书院典籍，并不详尽。
洛清雪冷声解释道：“狐族中的一个堕落的支脉，早已被正统狐族驱逐。它们摒弃修行正道，专研采补邪术，吞噬生灵精气魂魄以助长自身修为，行为卑劣，为妖族所不齿。没想到竟投靠了青族和天机卫。”
“难怪他对师姐...”文谦想起钱掌柜那令人不适的眼神，心中一阵反胃，同时也涌起一股后怕和怒火。对方竟敢将主意打到洛清雪身上。
“无妨，跳梁小丑罢了。”洛清雪语气平淡，但眸中金色竖瞳一闪而逝的厉芒显示她并非真的不在意，“重要的是，他们盘踞在丝帛行地下，必然有所图谋。结合贝芊的情报，那里很可能是一个处理‘药渣’甚至进行邪祭的中枢。”
文谦想起那微弱的血腥味和混乱的能量波动，心情沉重：“我们必须想办法进去查个究竟，阻止他们。”
“怎么进？”红袖没好气地甩着尾巴，“硬闯就是送死。幻术伪装也没用，那个淫狐鼻子灵得很，我的幻术瞒得过普通人，瞒不过同族，更何况是那种专精此道的败类。除非...”
她忽然停下话头，狐耳猛地竖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等等...或许...我们不需要进去？”
文谦和洛清雪都看向她。
红袖的魂体飘到桌面上，用爪子虚点着那份贝芊送来的布局图：“你们看，这丝帛行前后都有街道，左右与其他店铺紧邻。这种地方，地下若真有大型密室或者通道，必然需要通风换气，否则里面的人早就闷死了，邪祭产生的污秽之气也需要排出。”
“你是说...通风口？”文谦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错！”红袖兴奋起来，“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通风口肯定不会开在明面上，必然极其隐蔽，甚至可能利用现有的城市地下沟渠系统做掩护。但只要找到其中一个，我就能派上用场了！”
她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现在是魂体，虽然打架不行，但穿墙过隙、探查消息可是本行！只要有个老鼠洞，我就能钻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这确实是个大胆却可行的计划！避免了正面冲突，又能直接探查核心。
洛清雪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此法可行。但通风口必然也有阵法防护，甚至可能设有警戒陷阱。”
“一般的物理陷阱和低阶阵法对魂体效果不大。”红袖自信道，“只要不是专门针对魂体的高阶禁制，我都有办法绕过去。当然，需要你们在外面接应，万一我触动了什么，或者被发现，得立刻把我拉出来！”
事不宜迟，三人立刻行动。再次悄悄潜回永夜坊锦绣丝帛行附近。
这一次，他们不再靠近正门，而是绕到了丝帛行背后的巷弄。这里更加阴暗潮湿，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垃圾和污水的臭味。
三人分散开来，凭借超凡的感知力，仔细搜寻着墙壁根、地面、甚至下水道口等任何可能隐藏通风口的地方。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
文谦负责南侧墙面，他指尖凝聚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力，轻轻拂过斑驳的砖石，感知着其后能量的细微流动。洛清雪则悬浮于离地寸许之处，龙族对水汽和地脉的感知让她专注于检查地面和排水沟渠。红袖的魂体则直接没入墙壁和地面，进行着更深入的探查。
时间一点点过去，坊间的喧嚣似乎都远离了这条肮脏的小巷。
突然，红袖的魂体从一面长满青苔的厚重石墙中钻了出来，语气带着兴奋：“找到了！这墙后面是空的！有一条非常狭窄的缝隙，像是年久失修的砖石裂缝，里面能感觉到微弱的气流，还带着那股熟悉的邪味儿！防护很弱，好像就是个简单的防虫蚁的粗浅符文，我能过去！”
文谦和洛清雪立刻聚集过去。那处裂缝极其隐蔽，位于墙根与地面交接的阴影里，被厚厚的苔藓覆盖，若非红袖是魂体，根本不可能发现。
“小心。”洛清雪指尖凝结出一枚冰蓝色的鳞片状符文，轻轻印在红袖的魂体上，“此符能短暂增强你魂体的隐匿性，并在危急时爆发一次寒冰冲击，助你脱身。我会用龙鳞感应你的位置和状态。”
文谦也道：“若有不对，立刻退回！”
“放心，偷鸡摸狗...啊呸，是探查敌情，可是我的老本行！”红袖嘻嘻一笑，魂体化作一缕极淡的粉色轻烟，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那道裂缝之中。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文谦和洛清雪守在外面，全神戒备。小巷中偶尔有野猫窜过，或是醉汉踉跄的脚步，都让他们的心弦为之紧绷。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洛清雪忽然脸色微变：“她停下来了，情绪波动很大...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又过了片刻，洛清雪的脸色骤然变得冰冷无比，周身甚至抑制不住地散发出一丝凛冽的杀意！
“怎么了师姐？”文谦急忙问道。
洛清雪闭上眼，似乎在通过龙鳞符文感知红袖共享的信息，再睁开时，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已是一片冰封的怒火：“邪祭...他们在进行大规模的血肉邪祭！地底是一个巨大的血池...里面...里面都是...”
即便是她，似乎也难以描述那惨绝人寰的景象。
就在这时，那道裂缝中粉色轻烟猛地涌出，重新凝聚成红袖的魂体。她的状态极不稳定，光芒剧烈闪烁，狐耳紧紧贴在头上，眼中充满了惊恐、愤怒和强烈的恶心感。
“...畜生！一群畜生！”她一出来就忍不住破口大骂，魂体都在颤抖，“他们根本不是简单地杀人取魂！他们在...在‘炼制’！”
文谦连忙扶住她几乎要散开的魂体，输入一股温和的灵力：“冷静点，红袖姑娘，到底看到了什么？”
红袖剧烈地喘息了几下，才勉强平复一些，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愤怒：“血池！好大的血池！里面泡满了尸体，男男女女都有，很多都还是活着就被扔进去的！池子周围刻满了邪门的符文，在不断抽取他们的血肉精魄和怨气！”
“这还不是最恶心的！”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画面，魂体又是一阵波动，“池子旁边...还有好多笼子！里面关着好多人，都被吓傻了，呆呆的...那些天杀的畜生，当着他们的面...把抽干精魄的尸体扔进另一个池子...里面是一种绿色的、像烂泥一样的恶心东西...然后、然后那些尸体就像活过来一样，自己爬出来，变成了...变成了那种冰冷的傀儡！噬魂卫！影傀！都是这么来的！”
文谦和洛清雪听得浑身发冷，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们终于明白了！所谓的“药渣”，并不仅仅是提供灵魂能量，更是制造那些可怕傀儡的原材料！青族和天机卫，竟然用活人来进行如此惨无人道、亵渎亡者的邪法炼制！
“而且...而且...”红袖的声音充满了后怕，“我差点就被发现了！那个淫狐钱掌柜也在下面，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着青袍、戴着面具的家伙，气息比青木使还要冰冷可怕！他们好像在准备什么，把一些看起来能量更精纯的‘材料’...几个还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拖到了血池中央的一个石台上，像是要举行什么更大的仪式...我感觉到一股非常非常恐怖的能量正在凝聚，不敢再多待，赶紧跑回来了...”
更大的仪式？更精纯的材料？
文谦和洛清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对方恐怕不是在简单地制造傀儡，而是在筹备某种更可怕的事情！
必须立刻阻止他们！否则不知还有多少人要遭殃！
但怎么阻止？强攻？凭他们三人，面对一个戒备森严、拥有诡异邪法和大量傀儡的魔窟，无异于以卵击石。
“必须立刻通知谢师叔！”文谦果断道，“只有师叔或许有办法应对此地局面！”
洛清雪点头，掌心龙鳞符文亮起，试图联系谢明远。然而，符文闪烁了几下，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联系不上。”洛清雪面色凝重，“师叔可能正处于潜入的关键时刻，无法分心，或者被书院地底的阵法隔绝了通讯。”
怎么办？三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每拖延一刻，就可能有无辜者丧命，对方的仪式也可能完成。
就在这焦灼之际，文谦怀中的微缩九州鼎，再次轻微震动起来。
这一次，它投射出的不再是模糊的画面，而是一段断断续续、却更加清晰的神念信息，直接涌入三人脑海：
“...地脉...邪祭...逆转...碎片...钥匙...插入...节点...可断...”
是陆九霄的声音！他似乎拼尽了全力，才在方舟系统的干扰下传递出这关键的信息！
“地脉？邪祭逆转？碎片？钥匙？”文谦迅速思考着，“师兄是说，地下邪祭的能量来源于地脉？如果我们能用九州鼎碎片作为钥匙，插入地脉节点，就能中断甚至逆转他们的邪祭？”
“很有可能！”红袖眼睛一亮，“邪祭需要庞大的能量，引动地脉之力是最佳选择！如果能找到地脉节点，用同源的九州鼎碎片干扰甚至截断地脉供应，邪祭不攻自破！甚至可能引起能量反噬！”
洛清雪立刻摊开京师布局图，龙指点向几个方位：“京师地脉节点乃王朝机密，但龙宫曾有记载。距离此地最近的一个公共节点，应该在...三条街外的‘老槐树井’！那里是前朝古井，废弃多年，但地脉支流确实经过！”
目标明确！虽然依旧危险，但总算有了一个可行的方向！
“事不宜迟！我和红袖去老槐树井尝试截断地脉！师姐，你继续尝试联系师叔，并监视丝帛行动静！”文谦立刻做出决断。
洛清雪却摇头：“地脉节点处必有防护，我同去。联系师叔之事，我已留下龙宫秘讯，若他脱困，自会知晓。”
情况紧急，不容多议。三人立刻动身，如同三道阴影，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口废弃的老槐树井潜去。
希望，就在那幽深的古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