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停下手中的乐器，全部都看向何深，目光中透漏着迷茫。
这个人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他叫的暂停，而并非指挥叫暂停？
这些参加比赛的人，不应该跟着他们的节奏走吗？
何深不管所有人目光中的迷茫，他将之前一直没有来得及给指挥的乐谱，递给指挥，指着开头部分说道。
“这个地方，音响效果不对。”
“音响效果不对？”
“嗯。”
一说起音乐，何深整个人就变得严肃了许多，他站起身，走到指挥身边，指着开头的地方，对着那些小提琴声部的人，开口道。
“你们注意看，虽然你们在前置拍以及后面的乐句做了断开，同样上面的音符也做到了，不过我并不是想要这个感觉，我想要你们给我一个，哒嗡的感觉。”
何深手攥起，立在空中，说哒的时候，轻轻往前一戳，虽然力度很大，但是很快便收了回来。
而说道嗡的时候，他的手直接向着外面挥动，力度十分夸张。
做完后，何深才皱着眉头对指挥说道。
“我想要你们在这个地方，做的更加夸张一点，不要那么的含蓄，我不需要含蓄，我需要夸张！”
“这个时候的波兰，正在肆意绽放着他们的文化，他们的艺术，他们并不需要内敛，他们在试图向着全世界展示他们自己，所以给我那一种肆意绽放的感觉。”
“可以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太确定地看向王建国，王建国也有点愣住，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被教指挥的一天。
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江州内大大小小赛事的决赛伴奏，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王建国不由得眨了眨眼睛，略带疑惑的问道。
“这个地方，你需要我们做的更加，额，夸张？”
“对，没错，更夸张，再来一遍。”
何深点头，做回钢琴上，王建国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决定按照何深的想法走。
毕竟他们是伴奏，而并非主奏。
王建国的手用力向着外面挥动，给了所有人一个特别强力的预拍后，音乐声响起。
结果小提琴刚刚拉响还没有过十个小节，何深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小提，力度不够，做的不够夸张！低音鼓，沉下去，把队伍给托起来，圆号，给点色彩！”
何深起身，伸手暂停，皱着眉头让所有人从第一乐句开始练习。
王建国一口气压在嗓子眼，原本平静的手，逐渐开始颤抖起来。
到底我是指挥还是你是指挥？
他担任指挥这么多年，见到这种直接顶替指挥做事的，这还是第一个。
王建国刚想说点什么，可是听了一下何深他演奏出的音乐，还是放弃了，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
这个音响效果并不是他想要的音响效果，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音响效果是真的厉害，有一种身处波兰的感觉。
他自己之前指挥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音响效果。
“所以……换一个人指挥居然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嘛……”
王建国略显委屈的站在一边嘀咕道。
他突然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选择听何深的指挥，而并非他的指挥，让他越来越像一个工具人，而不是统领整个乐队的指挥。
很憋屈，但是无可奈何，他根本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解决。
不过……
王建国同样的，他开始关注何深对这首乐曲的理解，他开始翻看他原本不太在乎的乐谱，仔细地思考着何深的思路，让自己的思路逐渐跟上何深。
不得不说，江州爱乐乐团真不愧是江州最强的乐团，即使何深要求他们风格进行改变，要配合他进行演奏，这群人也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点为难的情绪。
他们很快便跟上何深的思路，配合着何深，演奏着乐曲的开头。
一遍，两遍，三遍……
终于，乐队将钢琴进入之前的前奏给演奏完毕，声音渐渐弱下来的时候，何深没有喊停，而是将手抬起。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被他的手吸引过去。
梆！
一个巨大，沉重，如重锤一般的声音瞬间从钢琴上传了出来，如号角一般，在众人之中吹响。
这钢琴的开头，瞬间将所有人都给惊醒了，他们的眼睛不由得睁大。
这，这是？
这个音色？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弹出这种音色，这种品质的音乐？
经过前面被何深不断重复的摧残，他们在听到自己最好的一次后，配合上何深的钢琴，他们整个人的灵魂几乎都要被震颤。
钢琴协奏曲，以钢琴为主，但是同样的，乐队协奏也必不可少。
乐队需要给钢琴一个衬托，给予钢琴帮助，而并非没有任何感情的演唱独角戏。
在他们前面无比完美的衬托下，何深的钢琴声也变得更加完美，更加让人震撼。
王建国立刻感觉自己有了工作，走到所有人的面前，对着小提琴声部，伸出手，手臂微微抬起，借着手臂肌肉的颤抖，向上抬了一下。
这股感觉，也同样传达到了那群小提琴演奏者身上，他们立刻将手中的小提琴拿起，等待着何深的和弦，与何深的和弦一同砸下。
梆，梆，梆！
连续三声和弦，小提琴将他们的声音放在钢琴之后，给予钢琴一个向上的支撑，让钢琴的声音更加震撼。
何深的手指在钢琴键盘上快速跑动，每一颗音符都如同水滴一般，无比的清澈透明。
感受着何深的钢琴声，众人似乎能够渐渐感觉到那一股感觉，那一股独属于肖邦的感觉。
所以，这股感觉，同样出现在了他们的手下。
乐队里所有人在不知不觉中，被何深的钢琴声所带动，紧紧的跟随着他的钢琴前进。
很快，王建国再一次无奈的发现，他又成了无用之人。
此时此刻，乐队的指挥权不知道什么就已经被何深带走，他所能做到的只是在舞台上给所有人打拍子，充当一个人肉节拍器。
如果只是当人肉节拍器也就罢了，他还得要同样的，紧紧跟随何深的思路，让自己不要掉队，不要打扰到乐团成员对音乐的感悟。
“这都是什么事啊……”
王建国非常想要吐槽，可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吐槽，让自己的动作更加自然一点，帮助乐队成员更好的感悟何深对音乐做出的诠释。
伴随着第一乐章最后一颗音的结束，所有人重重喘了一口气。
他们差点没被憋死。
这是他们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水平不行。
要知道，他们能从无数乐器演奏者中，被江州爱乐乐团选中，这就已经能证明他们是整个江州内数一数二的音乐家。
他们对音乐的理解，绝对不浅！
但是今天，他们又感觉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小学，初中，那个被他们的老师逼着练习曲子的时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