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阳给的地图是一个很庞大的空间,里面标注了哪里有机关,该怎么破解。这个边月觉得自己没问题,她可以精准的找到机关的总闸,以最快的速度破坏它。
只有那些阵法,她稍微有些生涩,但也能尽力避开。
很快,边月进入到那两个土包中间的通道中,这地下的空间很大,空旷的让人产生一种害怕的情绪。
在边月的地图上,这里到下面的台阶,要分三段走,且不能在空中出现“飞行”这种行为,否则会被突然加强的“重力”给压死。
但出现在边月面前的,却是一段大约有几百级的台阶,十分宽敞,一路笔直向下,没有任何阻碍。
顶多就是台阶上附着着一层浅浅的淤泥,看起来十分安全。
边月一边按照图纸上的示意下了楼梯,一边心里感叹,光是这一截路的机关和阵法,就得修个好几年吧?
唉,这么精细做工的机关和阵法,她什么时候才能布置上啊?
自从真的把这个白族族长做实之后,她发现,自己染上了跟李无极一样的毛病——什么东西都想往自家扒拉。
边月迅速的在几块特殊的石头上一蹬,用滑翔的姿势跑完这一段路。期间,她听到了“吱嘎吱嘎”的齿轮转动声音,不过很快又消失。
几百级台阶之下,就是一个巨大的广场,这个广场……嘶~好多棺材!密密麻麻,铺满整个广场!
这些棺材,有的打开了,不知道棺材的主人跑到哪里去了。
有的没打开,棺材的主人应该在里面好好的睡觉呢。
同时,边月还注意道,在广场四周的石壁上,还画着许多的壁画,这些壁画并不是什么上古史,而是一百多年前的战争。
飞机大炮和坦克,数不清的人倒下,又有数不清的人站起来,这里的每一幅壁画,似乎都记录了一场战争——白清音亲自参加过的战争。
能在这里画下这些壁画的人,边月只能想到一个白清音。
边月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又看了看那些壁画上的小字。
她知道,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去寻找“山河鼎”,但是现在,她想看一看白清音留下来的印记。
她对那个女人的一些事迹很感兴趣,甚至偶尔会生出一种念头:如果我能探听到她全部的秘密,那么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该的。
想要到达广场的边缘,需要从那些棺材上踩过去,而这些棺材,都是按照五行八卦的位置摆放的。
这些棺材具体组成了一个什么阵法,有什么作用,边月看不出来,白雪阳给的图纸上面,也没有单独的标注出来。
相较于下面那些让人十死无生的阵法机关,白清音设计的这一层,似乎微不足道。
它像白族这个千年大厦中不起眼的一块砖,因为太新了,甚至没人欣赏。
边月一只脚踏到一具主人跑了的棺材上,开始观察这些壁画。
这些壁画中,画了很多出名的战役。
“武汉会战”、“淞沪会战”、“平型关战役”、“长沙会战”、“台儿庄战役”……
都是打得十分惨烈,参战人员很多,死得也很多的战役。
白清音都参加过吗?
她又是以什么身份参加的?平民?
会有人给她发武器吗?
估计是抢的,至于抢谁的,那还真不好说。
毕竟对于白清音来说,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过程如何,她不在意。
边月又连着踩了几具空棺,没什么事情发生,她就更放心了一些,瞅准了剩下的空棺,几步踏到了那些壁画的边缘。
壁画上的场景都很惨烈,尸山血海。画的角度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俯瞰全景,而是身临其境的真实看。
看到这些壁画,就像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战场上,亲眼见证战争中那些军人必死的结局。
每一幅壁画中,白清音都在,她用一只简笔的鸟来代替自己。
不过那只鸟实在太丑了,根本不像一只凤凰。
看到最后,她找到了一些字,是白清音写的。
她写道:我本乱离人,血海三十年。而今天下定,不知身归处?且把贼做基,来筑祖宗业,一夜江湖远,梦中有斩几人?
我于1959年修建此地,最后再镇一次“山河鼎”。
这种用了几千年的东西,应该早就应该坏掉了。
人类其实没有白族先祖想象的脆弱,他们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真的有守护的必要吗?
白清音生活的那个时代,是白族最衰微的时代,也是华夏最乱的时代,她看到了山河倾覆,看到了人命如尘土,看到了华夏仿佛要被终结的惊险。
但她又经历了普通人逆天改命,创造神迹,再塑华夏。
她开始疑惑:白族存不存在,好像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白清音在怀疑自己的使命?
边月牙关紧了紧,心里有些想骂娘:如果你都怀疑这所谓的白族命运,岂不是衬得我更像一个笑话?
边月生出一股愤怒,她甚至想马上从这里滚出去,不管白雪阳,不管自己的那几个徒弟,直接去庆市,找到政府,参加那个“人类移民”的计划,从此逃离地星。
白清音好像总是有那么一种神奇的力量,她仿佛是领路人,是开创者,引导着后来者追随。
如果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使命,那后来人走到这一步,精神上的信仰马上就会坍塌。
边月暴躁的想破坏些什么,在这段话后面,她又看到了另外的字。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白族没有做“到此一游”的旅客资格,白族是这个世界的维护者,是牺牲者。
我决定去履行白族“火种计划”的最后一步,列祖列宗保佑,诸天英灵保佑。
边月:“????”
白清音身上发生了什么?让她一下子改变了主意?
且看她的语气,这件事十分的危险,甚至需要她求告白族的列祖列宗?
“火种计划”究竟是什么,白雪阳明显没告诉她实话。
能让一个厌世的人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火种计划”的最终目的,绝对不可能是像白雪阳说的那样,造一个“人皇”出来。
最令边月毛骨悚然的是,白清音在这段文字的结尾,用某种坚硬的东西,刻了一幅人物画像,只有寥寥几笔,却抓住了精髓。
那是一个边月绝对想不到的人,但在这里看到,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她画的,是千音!
后面甚至还标注了日期,1978年。
所以,千音是她一早就选定的猎物,是吧?
她接近她,帮助她,赢得她的信任,最后改造她,都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边月的出生,绝不会是因为单纯的“报复”,白清音的形象跟笼罩了几十年的阴谋秘闻联系起来,无形中在边月的心目中,拔高了好几个度。
边月觉得,她认识中冷漠、无情、睚眦必报、性情乖张的白清音在一帧一帧的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静、睿智、胸中沟壑万千,又被命运裹挟的人。
这样的人,她想报复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绝不可能是让对方的女儿被糟蹋,被迫生孩子这种把戏。
这样的报复方式,对白清音来说,太low了。
所以,边月的降生,并不是一场关于“复仇”的阴谋,一定还有更深的意义。
但这种意义,边月却没有半点儿线索。
她在迷雾中挣扎,每次以为自己接近了真相,可最后发现,全他妈是错的!
还有一点,她始终想不通,她究竟是怎么被改造成白族纯血的?
她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一遍,绝对没有出现过昏迷好几天不省人事,亦或者睡了一觉起来,过去好几天的情况。
她的每时每刻都无比清醒,哪怕是受伤,也都保持着一定的神智。
白清音绝对没有机会改造她。
可如果换一个思路,白清音改造的是千音,而不是她呢?
白族的血脉,一般情况下会在与外族通婚时稀释,但也有一定的情况,会出现返祖……
边月脑子里一团乱麻,沉着脸想从原路返回去。
或许是看得太入迷,想得太出神,她竟然没留意到,石壁的缝隙中,伸出许多密密麻麻的,像是爬藤触须一样的东西。
“嘶~”边月被这些触手蛰了一下,当即一掌打回去。
她轻“嘶”一声,那些细得像豆芽菜一样的东西,却发出一种很低微,很尖锐的声音,像是植物的惨叫。
然后这些触手,大片大片的从石墙缝隙中掉下来。
石墙后面应该还有空间,那片空间中,发出“簌簌”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快撤离。
边月:“……”
白族的纯血,威力这么巨大?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
还是说这种力量,需要某种契机来觉醒?
是她见过白雪阳后,白雪阳对她做了什么,还是在她结丹之后?
既然那些触须乖乖的退下,边月便不再纠结。
边月又踩着那些空棺,一步一步的回到正路。
按照白雪阳的图纸,她再次往下走,这一路上,再没什么能让她停下脚步,一路走到地底的最深处,白族放“山河鼎”的地方。
放置“山河鼎”的地方在地底最深处,山河鼎潜入山体之中,似乎支撑着某座大山的脊梁。
边月能看到的,只有两条青铜鼎的腿,那腿十分巨大,像是两棵树一样。
再之后,是一座高高的祭台,祭台之上,有一个女人睡在那里,边月隔得远,看不清她具体的样子,只是脸部线条和身材都相当的美妙,是一种让男人女人都觉得赏心悦目的美。
真想不到,这种神仙人物,是能写出《云台录》的狂野圣女。
在祭台之下,盘旋着一颗巨大的蛇头,橙黄的蛇瞳死死的盯着祭台上的白族圣女,不断的尝试着张大嘴巴,想一口将祭台连同白族圣女一同吞下。
但它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制住,脖子都快拉长了,也死活吃不到。
“轰隆~”
“轰隆~”
大约是因为它实在太大了,这颗蛇头每动一下,会制造出巨大的动静。
边月都怀疑,之前那一场地震,会不会是这颗蛇头进食失败的一次尝试。
得,她想上去给白族圣女浇点儿血,就得过了蛇头的这一关。
边月也不废话,用悯生割破自己的手掌,几步冲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这么大的蛇,会不会怕她的血,但反正都给出点儿血,她才走得了。
那颗蛇头看到一个白族人进来,先是愤怒的“嘶嘶”,边月的血化作钉子扎过去的时候,蛇头晃了晃,似乎并不怕。
边月:“……”
白族的血对这种体型巨大的生物似乎是没作用了?
那就只有使劲儿干了。
边月双手结印,一朵莲花大的紫火向蛇头烧过去。
“等……等等~”蛇头没有躲,或者说它被牢牢的限制在祭台下,想躲也躲不了。
它放出意识跟边月交流,言语颠三倒四,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怒。
但它的某些言语,边月根本听不懂,只依稀听懂几个字。
“不该。”
“怎么可能?”
“老狼说……”
“扁毛说……”
“凤凰幼雏……”
等字眼。
边月能听懂的,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词汇,语言的种类很像之前在白族的妖丹陈列馆里遇到的那只九尾狐。
白雪阳曾说过,那是一种洪荒通用的语言,相当于今天的普通话。
这条蛇,应该是普通话不及格,整了些方言给她,所以边月才听不懂的?
边月的紫火烧得整个空间都变形了,蛇头被点着后,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那双竖瞳直直的盯着边月,边月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巨大悲伤,她甚至快要被这种情绪压垮。
“凤凰凤凰,高飞九天……”
这句话,边月听懂了。
她总觉得,这个蛇头虽然恐怖,对她却没有恶意。
边月迟疑一阵,召唤紫火。
紫火在面对这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东西时,效果没那么好,蛇头被烧裂了鳞片,边月还闻到了肉的焦味儿,但蛇头却没有失去生命迹象。
“你竟降生?!白族当诛!”边月又接收到一个能听懂的信息,顿时一片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