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阻止。
就这么默认了康瑛的出现。
而且带孩子们出来的频率越来越高。
霍天琪只是觉得，如果是小时候的她，一定也很想再次看到妈妈。
“爷爷今天在家。”
霍天琪道：“我试试能不能带他们到院里玩。”
刘瑶和宋依依顺路跟在身后。
岑泊文在院里住的房子并不大。
要放在以前，岑安国是不会进去。
但最近几天，他也不回独栋了，就跟孩子们挤在小院里。
每天什么也不干。
看着孩子们嬉笑打闹。
刚到门口，屋里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三个孩子一窝蜂哭着冲出来，身后还跟着慌乱的保姆。
“小霍同志，小霍同志！”
保姆看到霍天琪，像是看到主心骨一样，连声喊道：“出事了，首长晕倒了！”
三个孩子也围着霍天琪转。
岑安国这次没有挺过去，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临了。
他是笑着的。
军委直接组建治丧委员会。
讣告内部传达。
告别仪式设在军区礼堂，纯白挽幛和黑纱党旗衬托下，气氛庄严沉重。
顾恒代表领导人前来告别。
家属代表只有岑老二、宋依依和霍天琪，还有不曾出面的岑母。
以及岑泊文的三个孩子。
其实岑老二第一时间，就给其他几个兄弟带了话。
那会儿岑安国还在医院。
他们都在市区，要是想见父亲最后一面，怎么都赶得上。
但无一例外。
没有一个人来。
岑老二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爸，我喊了他们，他们都不来啊！爸，呜呜呜，你说你，为什么非要接我们回来？”
“爸...呜呜呜...”
岑老二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往日皮猴子一般的三个孩子，拉着霍天琪的衣角不松手，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顾恒私下找了宋依依，“依依，要不要给那边写封信？”
按照通知基本原则。
战时应以保密优先，暂不实时通知，避免影响战场心理状态。
但若是师级以上首长面交。
时间上也有所延迟，就不违反规定。
宋依依想都没想就摇头，“不用。”
这是岑樾自己的决定。
他走之前，将一切担忧的状况，都跟宋依依交代了一遍。
其中包括岑安国的身后事。
岑樾甚至怕他的那些哥哥们，会在这种关键时刻为难她们。
岑樾想了不少办法，提前跟顾恒那边打了招呼。
事实上那些人连大院的门都进不来。
岑安国还活着的时候特意交代的。
他亲自写了断亲书。
里面明确表示，遗产不分配给他们。
他们自然不会来。
再加上时期特殊，军区也不许这种事件发生。
仪式下午三点开始，原定时间两小时，实际流程缩短了快四十分钟。
上级指示：“既显哀荣，又控规模。”
岑安国大概也没想到，他斗了半辈子的顾恒，最终宣读了他的悼词。
这件事结束的第二天。
霍天琪上门，带了很多东西。
“这是我公公让送过来的。”
霍天琪一样一样摆上桌。
有存折、有名酒，甚至还有勋章、军用地图里卷着的名家扇面。
宋依依打开存折，看着上面的数字，笑了笑问：“他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岑老二和岑母是同一种人。
他不会突然对岑樾良心发现。
霍天琪勾了勾唇，“他还让我跟你说说好话，没事多巴结巴结你。”
岑安国走后，他的房子都收了回去。
许多特权一夜之间都没有了。
岑老二不是傻子，这种还能借着老爷子的遗物，巴结岑樾的机会，他不可能放过。
岑老二已经借着老爷子之名，手里捏了不少钱。
他更看重权利的延续。
老爷子这些年攒的钱其实不少。
加上一次性抚恤金、功勋特发、特别抚恤金。
诱惑很大。
“你不知道，我拿存折的时候，我公公有多舍不得。”
岑老二的眼睛，就没从霍天琪手里的存折上移开过。
但他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宋依依也没打算动这些东西。
这一切，都得岑樾回来自己决定。
宋依依一直有给那边写信，但她说的都是琐事。
信中有提到橙橙。
有提到宋明辉，他代表区县，无私分享经验给全国各地的同胞学习。
全都是生活日常。
不知道她那句‘不要相信他们’有没有用。
但我军还真预判了敌情。
岑樾他们一过去，敌军发动假停战真偷袭。
被我方识破。
百数伤亡歼敌数千。
同年三月，我军拔掉对方多方据点。
五月，大规模防御战打响，敌军仓皇撤退。
轮换间隙，岑樾终于寄了一封信回来。
宋依依强忍着眼泪看完。
她答应了岑樾不会哭。
宋明辉打来电话，宋依依回了一趟家。
老家进行了二批物资捐赠。
这次是宋明辉组织的。
橙橙晒的小手黑乎乎，“妈妈，我好想你啊。”
她钻进宋依依的怀里就不出来了。
那户儿子出家了的婶婶，来家里送了几碗面条。
橙橙吃的很香。
宋依依也吃的很香。
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晚上睡觉，橙橙搂着宋依依的脖子，跟她耳语道：“妈妈，奶奶说她很好，让你不用惦记。”
宋依依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拉着橙橙问了好几遍。
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宋依依又问：“宝贝儿，奶奶长什么样？”
橙橙不假思索：“和妈妈很像！好漂亮。小姨和我长得像...她看着我笑，给我糖吃。”
说着话，她小手伸进衣服里，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长命锁。
宋依依瞬间泪目。
这是她买给妹妹的！
妹妹留给了橙橙！
她在心里默默想，过的好，就好。
第二天宋明辉还说：“咱家宝贝儿在村里玩了一圈，脖子上多了一个长命锁，我还以为她跟你一样，哄别人家小孩的。”
“我在村里问了好几遍，没人认识这东西。”
宋明辉百思不得其解。
他怕这东西来路不正，想要橙橙摘下来，橙橙哭着闹着不肯。
非说这就是奶奶给她的。
宋明辉没办法，找了银匠看了东西，确定没有问题，才由着她去了。
岑樾他们是十二月才回来的。
一年接近尾声。
那天下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橙橙被宋依依包成了一个粽子，晃晃悠悠在院里看雪。
宋明辉在旁边堆雪人。
“爷爷，再胖点！”
橙橙瞎指挥，“再胖点，雪人要胖胖的！”
一转头，橙橙就像一只企鹅一样，一扭一扭往前跑，嘴里还兴奋的喊：“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