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文神色一正，缓缓说道：“战争全面爆发前，日本为了侵华，长期进行情报渗透和间谍培养。培养方式主要有几种：一是系统性军事教育，像陆军士官学校，把我国地理、语言、社会结构等当作重点课程；二是通过民间渗透训练间谍，让他们掌握我国方言、习俗，伪装成商人、僧侣或者农民；三是依托民间组织与浪人团体，比如黑龙会、玄洋社；四是借助文化渗透与学术掩护，像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下设‘调查部’，打着经济研究的幌子，派人测绘中国地形、调查资源，其报告直接为日军所用，还有日本佛教团体。可以说，日本已经构建了覆盖我国核心地区的情报网络。有些日本间谍从北伐战争时就潜伏下来了，难保我们国军、地下党军队里没有日本间谍，甚至地下党情报组织，还有我们特务处和党务调查处科里，说不定都潜伏着日本间谍！”
“是你老师藤原哲一告诉你的？”王蒲臣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目光如炬地盯着陈学文，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
陈学文闻言，双唇紧闭，沉默不语，唯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的一丝紧张。
王蒲臣见状，笑声再度响起，那笑声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回荡，无端添了几分寒意。“你在沪城学医的事儿，可瞒不住有心人，跟藤原哲一往来，也早就有人瞧在眼里。不过嘛，张老太爷在国府里的门生故吏多得很，再加上你手里攥着张老太爷亲笔写的推荐信，能让张老太爷亲自给处座写信举荐，你可是头一份儿。就算真有人怀疑你跟日本人有勾结，又有谁敢动你？”
“所以，我就跟那些被怀疑是地下党的人一样，死在这儿，出不去了？”陈学文强压下心头的愤懑，面上却挂着一抹苦笑，反问了一句。
“不！”郑耀先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扇门，全看你自己！”他目光紧紧锁住陈学文，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是一场生与死的博弈，而陈学文手中握着决定自己命运的筹码。
陈学文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脑海中思绪万千。郑耀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打扰，房间里一时间安静得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片刻后，陈学文缓缓抬起头，目光与郑耀先交汇。
郑耀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你想明白了！”
“能告诉我是谁吗？”陈学文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你似乎并不惊讶？”郑耀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饶有兴致地问道。
陈学文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湖面，“这乱世之中，干我们这行的，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太正常不过了。彼此猜忌、背叛与反背叛，都是为了活下去。我知道你们怀疑我故意放走了黄旭宁，解释再多也没用。萧鸿志他们五个，是我从战场上一路带下来的兄弟。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有地下党嫌疑吗？”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兄弟情谊的珍视，又有对未知的无奈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