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夜未眠的陈学文毫无看书的兴致，独自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沐浴着冬日的暖阳。
此时，肖家祥踱步来到他身旁，关切问道：“这么冷的天，坐在院子里，你不觉得冷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学文缓缓扭过头，目光有些呆滞地瞥了肖家祥一眼，声音里透着疲惫与无力：“你不该来这儿。”
肖家祥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语气坚定：“我有什么好怕的？谁敢动我？而且我今天来，是为了帮你。”
陈学文闻言，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将头转回来，静静地看着肖家祥。
肖家祥脸上挂着笑容，接着说道：“我是来收房子和铺面的。”
“是你师父让你来的吧？”陈学文问道。
“没错，黄老头提的建议，我师父点头同意了。”
“你有个好师父。”陈学文感叹道。
肖家祥神色稍敛，说道：“我师父说，你有个好兄弟，我也有个好兄弟，往后咱们确实不能再明目张胆地来往了。”
“既然你都清楚状况，我也不多啰嗦了。只希望你别埋怨我。至于咱们以后能不能接触，得看局势变化。日本人在北平那边蠢蠢欲动，他们打算从关外调兵过去，沪城的局势实在难以预料。上次藤原哲一跟我说，要是我想拿到真正的日本国籍，必须宣誓，还得服从命令。我猜那老东西肯定已经给我安排好了下一步棋。”陈学文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到底怎么了？”肖家祥压低声音问道。
“我被逼着杀了几个人。”
肖家祥打量着陈学文，满脸疑惑：“你以前也杀过人，这次怎么反应这么大？”
“这次和以往不同。”
“我懂了，是地下党吧？师父他老人家猜中了，所以特意让我来看看你。”肖家祥恍然大悟道。
“姜还是老的辣，一点不假。你知道你师父让你收回铺子的真正原因吗？”陈学文问道。
“难道还有别的缘由？不会吧，他没跟我提过啊。”
“所以说，你有个好师父。他清楚军统那边会留档记录，收回铺面，就等于彻底和我划清界限，向军统表明，我以后是好是坏都与他无关。同时也是在提醒我，今后是成龙还是成虫，全靠我自己了。”陈学文分析道。
“有这么复杂吗？”肖家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得了吧，你这笑容已经出卖你了。你师父肯定跟你讲过这些。说吧，以后咱们见面的地点定在哪儿？”陈学文目光敏锐，一下看穿了肖家祥。
“你果然猜到了。你去把这个地方租下来，这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别人查不到。隔壁就是咱们碰头的地方，卧室的大柜子后面有条地下通道，能直通隔壁。”肖家祥说道。
“我欠你和你师父太多了，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谢了！”陈学文满怀感激地说道。
“你自己的事终究得自己扛，我能帮的有限，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肖家祥拍了拍陈学文的肩膀说道。
“还真有一件事。”说着，陈学文从怀中掏出两把定制的刀，轻轻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
“帮我找两根既结实又细的钢丝，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也行，再弄两个圆环。”
“明白了，你这是想暗中对付人啊，是不是碰上比你厉害的角色了？不过你得练练手腕的力量。我去找打造这两把刀的师傅问问，他应该有办法。要说暗中伤人，带锯齿的钢丝效果更好，尤其是在夜里，杀伤力极大。”肖家祥建议道。
“这主意不错。回头会有人给我送一杆狙击枪过来，我还得再找两把称手的刀具，提前做好准备。”
听到陈学文这话，肖家祥笑着调侃：“军统对你可真够大方的，手枪、狙击枪都给你配备齐全，要知道狙击枪可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
“是我主动要求的，他们就给我配了把手枪，根本不顶用！”陈学文不满地抱怨道。
“不是我说，弄把匕首防身我能理解，你弄把刀，难道还想上战场拼杀啊？”肖家祥疑惑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算是看明白了，军统和小鬼子没一个好东西，他们都不把我当人看，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军统想利用我打入鬼子的间谍机构，藤原哲一则千方百计想把我安插进军统潜伏。要是哪天地下党也来找我拉拢我，那就更有意思了。”陈学文苦笑着摇头说道。
“你有那么重要吗？”肖家祥忍不住问道。
“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我的死活，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世上，或许也就只有你还关心我的死活了。”陈学文说着，忍不住唉声叹气。
“别这么说，我师父也很关心你。要不是怕影响你，他早就打算收你为徒了。”肖家祥一脸认真地说道。
“是啊，每次看到老太爷，我总会想起我爷爷。我爷爷要是还在，应该比他大几岁吧，他也上过战场……哎……”陈学文话说到一半，突然沉默了。肖家祥也没有再言语，只是静静地陪着他，一同望向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