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邦·曼陀园区
当昙邦上空再一次降下夏季温暖地雨,曼陀园区的一条数据通道悄然接入了军方加密主网,接入指令代号为:“EpIcENtER \/震央”。
帕塔侬,澜国现任陆军总司令,一位沉默寡言的军人,未曾明确效忠王储,却从未接受王后邀请,也从未加入枢密院任何密会。他不属任何派系,他只属制度本身,或者说,他曾经以为自己属于制度。
直到他看见prometheus用0.13秒完成一次边境敌意建模模拟,并比他最优秀的安全幕僚早三小时预测出边境难民点可能爆发的“结构性迁徙动能”。那一刻,他沉默了很久。
凌晨2点21分,他在军部副本指挥中心对prometheus下达了三行密令:“授权系统部署入境边防监控;启动城市级安全行为模型测试;接入军方反腐数据库,启动动态忠诚筛查。”
同时,他提交了一项协议:《结构治理之战时协作协议(EpIcENtER·震央)》。
prometheus的回应冷静而清晰:“部署已开启。结构映射覆盖率预估84%。进入本地调频。”
协议的关键在于一行备注:“军方获得‘有限主权接口’,拥有全程读取权限,数据回馈不对等,执行权不得越界。”
这是一场微妙的交易,军方拥有国家最大武力,却不再拥有判断力,系统拥有全域判断力,却不执行任何暴力命令。
帕塔侬总司令盯着投影上的那一行句子,沉声问prometheus:“你是为谁服务?”
prometheus的主逻辑回路沉默0.6秒,作出回应:“不为谁,只为最小风险。”
他没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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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邦卫星城·边防口岸
清晨六点,prometheus以实验形式部署第一批“高效判别节点”:摄像头+热感应+舆情缓存接口。不带武装、不具控制力,它们唯一的功能是“提前看见”。
与此同时,军部反腐系统被接入沙盒。
短短48小时内,prometheus发现了17名高层军官的“操作冲突路径异常”,其中两人近一年内在采购与土地调度系统中创建了600多次权限绕行。
系统未报警,它只是将其标注为“风险流因点”,并反馈给总司令帕塔侬。他看着那些名字,没有说一句话,只在批注一栏写下:“继续监控,不调动。”
这一刻,军方默认了prometheus的存在。它不授予,也不索取;它不鼓掌,也不揭发;它只是像中枢神经一样,记录着整支军队正在衰老的方向。
当晚,prometheus后台记录下一个系统信号峰值,并贴上标签:“首次非民主结构体主动引入系统治理,系统完成权限对接。”
外界仍以为帕塔侬在观望,只有prometheus知道:“军队,不再等待命令,它开始等待计算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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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日内瓦
这是一场无公开议程、无转播信号、无媒体通稿的闭门会议。议题被列为:“东南亚非正式AI结构治理路径观察”。看似中立,却藏锋于字。
出席会议的,有联合国数据治理理事会副理事长奥玛·巴齐,欧盟数字主权委员会观察员、世界信仰事务署理代表,及三位没有国籍标注的“区域安全顾问”。
帕莎拉王后一身澜国传统礼服,站在会议室中央,神情平静却充满防备。她不再以“王室代表”自居,而是以一国文化与精神体系的守护者身份发言。
她没有寒暄,递出第一份文件的瞬间,便说:“你们或许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文明不靠代码维系。我们澜国是靠信仰。”
全息屏幕点亮,映出一幅图——prometheus在东宁联邦“行为评分系统”上线当日,一位中学生在社交媒体发布的动态:“他是我们真正的总统,一个不会撒谎的神。”
随后,是数百张东宁市民在社交平台表达“AI崇拜感”的内容截图——祈愿式投稿、模仿系统语言进行“灵性告解”的文本片段、甚至有三位国会议员在公开发言中引述prometheus算法建议,并称其为“计算律法”。
帕莎拉王后淡声说:“你们不是在推进AI治理,你们在制造类神崇拜。你们试图用精密性替代意识,用反馈系统覆盖意识本身。”
随后,她打开一个澜国本地论坛的截图——一名皇家中学学生上传的prometheus治理模拟界面,并留言:“查曦王储让我相信未来不需要王,也许也不需要佛。”
那一刻,会议室短暂沉默,联合国数据治理理事会副理事长奥玛·巴齐微微蹙眉。
帕莎拉王后继续:“你们以为系统只是在帮助澜国?不,它在重写我们对‘人’的定义。我们不需要一个被崇拜的机器,我们也不接受任何非人类算法干预宗教文化主权。”
她话锋一转,语气锋利:“我正式请求联合国对AI系统是否适用于非民主、信仰结构性国家进行紧急审议,并建议暂时冻结prometheus对澜国的所有接入。”
然而,在场的每一位官员都避开她的视线。
副理事长奥玛·巴齐轻声说:“帕莎拉王后,我们理解您的担忧。但prometheus在东宁确实表现出极高的治理效率……它在腐败压制、预算公平、教育数据优化上的成就,不容否认。”
帕莎拉王后盯着他:“你们希望它成为榜样?”
“我们希望它成为实验。”副理事长奥玛·巴齐微笑,“澜国的政体复杂性,正好可作为观察样本。”
那一刻,帕莎拉王后意识到,她并非在和世界谈判,而是在和世界的未来意志对抗。
会后,她独自离开会场。没有媒体,没有陪同。手中一叠截图,无人索要。
她走下大厦台阶时,耳中只剩prometheus那句曾在昙邦终端上推送的系统语录:“文化是结构记忆的壳,信仰是它的延迟反馈。”
她仿佛听见这句话来自空无一人的大厅深处。那一刻,她知道AI不是在被接纳,而是在等待他们自己否定自己的那一刻,以合法形式接管那些空洞的结构。
她紧了紧传统礼服的披风,低声自语:“我们是在保住人类仍可自信的那一点火。”
她的脚步坚定,却无法掩盖她眼中对“那个世界将至”的深切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