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官微评论区，腥风血雨。
置顶的预告片下，涌入无数污秽不堪的评论。一个用AI换脸技术合成的视频被恶意顶上前排，画面里，“苏晚”媚眼如丝，正“勾引”着一个模糊的男性身影，据发帖人“言之凿凿”，那就是顾沉。
靠男人上位的绿茶滚出娱乐圈！
呕，这种货色怎么配得上顾影帝？
顾沉瞎了眼吧，这种女人也看得上？
弹幕如蛆虫般蠕动，每一条都带着刺骨的恶意。
苏晚坐在化妆镜前，灯光惨白。化妆师的眉笔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镜中的女人，面色灰败，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像两道抹不去的阴影。
“砰！”李姐将手机重重摔在化妆台上，屏幕应声而裂，“沈娇那个团队！一定是她们！她那个经纪人周扒皮，当年你抢了她手底下艺人的女主，她记恨到现在！”
化妆师吓得一抖，手里的眉笔掉在了地上。
“别说了。”苏晚开口，声音沙哑，却有一种奇异的镇定。她按住李姐微微颤抖的手。
李姐胸口剧烈起伏：“不说？现在全网都在骂你！晚晚，你看看这些东西，这摆明了是冲着毁了你来的！”
苏晚垂眸。她想起顾沉的档案里，那个代号可颂。想起他锁骨下方那道狰狞的旧伤疤，是她某次醉酒后无意间触碰到的隐秘。那些属于他们之间，或光明或晦暗的碎片，此刻与热搜上那个不堪的“密会视频”、那些恶毒的字眼交叠在一起，生出一种荒诞至极的割裂感。
仿佛她经历的，和大众唾骂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苏晚，两个截然不同的顾沉。
恰在此时，沈娇工作室发布了一条微博，配图是沈娇穿着戏服，捧着剧本在片场认真研读的照片，妆容清纯，眼神无辜。文案简短：“专注角色，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感谢大家关心。”
底下评论一片叫好。
娇娇好样的！不理会那些脏水！
专心搞事业的姐姐最美！
某人学学吧，一天到晚就知道搞男人！
李姐气的发抖：“她还清者自清？她这是在内涵谁？这个贱人！”
化妆间的门被敲响，是小助理怯生生的声音：“李姐，苏晚姐……外面，外面有很多记者。”
苏晚没有动。
李姐猛地回头：“让他们滚！苏晚今天身体不适，不见客！”她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向苏晚，“晚晚，现在不能慌。我已经让公关团队准备了，但是……顾沉呢？顾沉必须发声！他只要说一句话，这些脏水就都能泼回去！”
苏晚的手机屏幕，在此刻突兀地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顾沉”两个字。
那串熟悉的号码，在屏幕上执着地跳动着，铃声在安静的化妆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快接啊！”李姐比她还急，伸手就要去拿手机，“肯定是来解决事情的！晚晚，你听我说，态度软一点，让他知道你受了多大委屈……”
苏晚抬手，按住了手机屏幕，指尖隔着冰冷的玻璃，感受着那震动。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名字，看着那串数字，直到铃声戛然而止，屏幕暗了下去，最后只留下一个鲜红的未接来电提示。
“苏晚！你……”李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为什么不接？这种时候，你跟他置什么气？你指望谁来帮你？那个陆景行吗？他能帮你压下顾沉的绯闻？”
苏晚没有看她，只是将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盖在化妆台上。
她想起秦风那条信息：“顾总手机暂时无法接通，他登机前交代，一切由我处理。”
登机前交代。
一切由他处理。
处理她这个麻烦吗？用他惯有的，高高在上的，不容置喙的方式？
“苏晚！”李姐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你到底在想什么？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一句软话，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你为什么就是不肯？”
“李姐，”苏晚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辩的平静，“有些事情，求不来。”
她站起身，没有再看镜子里的自己。
“你要去哪儿？”李姐慌忙拉住她。
苏晚轻轻拨开她的手：“去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夜色裹胁着城市的喧嚣沉淀下来，苏晚回到公寓，卸下满身疲惫。那句“去给我自己，一个交代”仍在耳边回响，她尚未想清这交代的具体模样，门锁处便传来滴——的一声轻响。
是密码解锁的声音。
苏晚的动作凝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逆流。这个时间，这个声音，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门被推开，顾沉带着一身湿冷的寒气闯了进来。
他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几缕狼狈地贴在额角，昂贵的定制西装袖口沾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平添了几分仓皇。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文件，纸张边缘被他捏得起了皱，封面几个黑体字刺眼——沈娇工作室通稿记录。
苏晚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空气中弥漫开潮湿的泥土气息，还有他身上惯有的冷冽木质香，此刻却混杂着一丝烟草的焦躁。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沉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打破了室内的死寂，“昨天去酒店是为了谈《暗潮》的剧本，沈娇的经纪人提前买通了狗仔，设计好的圈套。”
他的解释，与秦风那句轻飘飘的“一切由我处理”似乎并无本质区别。苏晚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冰凉的星轨刺绣，那细密的针脚硌着她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刺痛。
“所以呢？”她终于出声，语调平缓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平静之下掩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你们讨论剧本，需要锁门？需要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关机，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苏晚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回过一些画面。
不是三年前化工厂那场惊心动魄的大火，而是更早，更久远，却同样刻骨铭心的瞬间。
那是她刚入行不久，一次外景拍摄遭遇意外，摇臂摄像机失控砸下来，是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她推开，自己却被沉重的设备砸中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