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种开始生根发芽。
叶济生能感觉到，在生道的空间里，灵种在双向发芽，它扎根于生道，又反向扎根于伍平安的身躯。
力量开始双向流通。
温暖如羊水般的力量开始源源不断向伍平安的身体涌去，而作为力量的中继者，叶济生在感觉到力量交换时，也同样对生道有了更多感触。
而除此以外，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信息，从伍平安身上传来。
力量持续不断，可伍平安身上的气息除了变得更强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变化；如叶济生所料想的那般，力量组成以特定的规律向伍平安蔓延，可问题就在于，伍平安一点反应没有。
没有形成人体组织，没有类人身体的形成，可力量又真真切切的流淌其中。
伍平安的身体就像一处无边无际的漩涡，她滔滔不绝的吸收力量，又无法使用力量。
为什么？
叶济生反而注意到，力量隐隐有进入他体内的态势，两只手臂血管暴起，显得有些狰狞。
他倒吸一口凉气，手臂上的堵塞感让全身的气血翻涌，躁郁攻心，眼看即将陷入浮躁癫狂之态，黑色物质瞬间包裹了叶济生。
“这些还只是表层力量，只有彻底同化它们，才能拿到我们的目标，组成生道的核心能源。”
叶济生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女孩成熟的声音，黑色物质包裹住有的全身。
“你可以，把身体交给我一段时间吗？”
“我需要同化你。”
叶济生在心里做出了回答。
几乎是一瞬间，黑色物质与叶济生的身体完全同化。
这种感觉很神奇，叶济生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反而像是个坐在电影院里的观众，透过双眼看外面发生的事情。
而叶济生的体表，他的头发瞬间变黑变长，直到垂落地面，脸部柔和，胸前微微隆起，在被伍平安占据之后，他直接变了一个人。
内频传来零一的声音。
“平安小姐，很高兴您能够以自己的样子来到人间，欢迎您。”
“咳……”
伍平安轻咳几声，适应一下人类的喉咙。
“提问：我很意外，既然您如此渴望来到世间，又为什么不去凭依master的身体？这对您而言轻而易举，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需要借助生道的力量。”
“你话好多，机器人。”伍平安毫不客气回应：“女孩子的事情，你要少打听。”
她更深层次的接触整个生道，黑色成为植物的根系，卷曲、蔓延，而在根系的尽头，眼睛一只只张开。
它们将视线的正中央移到伍平安，明明受制于人的生道，伍平安却看起来像是被审视的那一个。
与此同时，身体内侧。
叶济生身下的黑色椅子也逐渐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
叶济生一惊，眼前的视野伴随着融合加深，除了眼睛里能看到的一切，居然还出现了另一道场景。
血腥遍地。
是在哪里见过的斗篷怪人。
他的脚边全是死状凄惨的尸体，而在其中，身着茅山服饰的尸体尤其居多。
血迹沾满了他的斗篷，可他怀里却抱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那女孩几乎衣不蔽体，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诡异纹路。
纹路，像是被火焰烧灼出来的。
叶济生顿时屏住呼吸。斗篷怪人的杀意仿佛能穿透空间与时间，虚无的死寂牢牢将叶济生震慑在原地。
悲伤。
悲伤像墙缝里的种子，拼了命的在杀意的缝隙里蔓延，又拼了命的被掩饰。
叶济生出于直觉相信，那个怀里的女孩就是伍平安，或者说……是没有失去形体前的伍平安。
她死了？
谁干的？火系魔法师吗？是那个斗篷怪人？会是他……亲手杀死伍平安的吗？
叶济生头上冒出冷汗，恍惚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而此刻，斗篷怪人却将怀中的躯体揽入，金色的火焰包裹住他们二人，女孩的身形在逐渐消退，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合。
这是什么？
叶济生屏住呼吸。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火焰之内，女孩的身躯正在消亡，可又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重塑；而恰在此时，天空之上，却亮起一道巨大的阵法。
“那是！”
叶济生一惊：“茅山的阵法！我认识它，那是云浪用过的——”
不太一样。
这道阵法，是黑色的。
斗篷怪人也很明显注意到阵法，但他已经无力去阻挡，只是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心触碰女孩的额心。
可若是忽略女孩的躯体，他这个动作，反而更像是在引颈受戮。
“不，等等……”
叶济生猛地抓紧身下的黑色物质，可只是身为旁观者的他又能做些什么？
阵法运转，符文像一只只催命的鬼，直直落下；叶济生的心赫然揪起，而在符文尽数落到怪人身上时，叶济生居然也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重击。
“唔咳！”
身外，伍平安一声惨叫，黑色如潮水般从叶济生的身上褪去，被迫中断了入侵的进程；叶济生本来的样貌也开始出现。
叶济生睁开眼，他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立刻抬头，寻找那一击重击的源头。
什么情况？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枚小小的棱镜，它刚刚才从地下飞起，出于直觉，叶济生认定，这应该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虚拟生道的具象化，一份伪造品。
一只手凭空探出，当着叶济生的面直接拿走了伪造品，叶济生刚想阻止，一条熟悉且强大的尾巴缠住了他的手。
伍平安同样不甘示弱，她迅速聚集，朝着那位偷袭了她又趁着她无法反抗和积聚力量的间隙取走棱镜之人席卷。
“喵！”
“玻尔？”
叶济生惊讶：“为什么会是你？”
“嗯？”
零一也露出意外的神色：“否定：我剥离了她的核心与身躯，她此刻应该只是……”
“喵？”玻尔像一只真正的猫一般，舔了一下爪子。
她歪头朝着叶济生笑。
“医生，我终于不想杀死您了喵？”
“她应该只剩一枚核心才对。”
零一收起意外的神色，眼中齿轮旋转，飞船的控制台上却响起另一处报警。
哎呀。
死道，也同样被人侵入了。
了不起。
他向控制台输入一道指令，很快，残余的死道深处，零一的投影落下。
“李应教授，您还真是相当会利用您同胞的一片好心行事。”
那人转身，直面零一的投影。
“幸会。”李应放下同死道碎片接触的手：“倘若不是你用这飞船带走一定的死道碎片，又正好将我囚困于此，我还真无法做到我想要的一切。”
“事情顺利到，我都会怀疑，这是否全是你故意为之？”
“提问：对于有趣的后辈，我倾向于不给出答案。”零一笑道：“虚拟的生道与死道，都能够隔绝天上的视线。”
“我的master，他的目的是要让战争死于此处，以此打开对老天的缺口，你又想做什么？”
“我没有为每一个人解答的必要。”李应没有理会，而是再度抬手，贴上了死道碎片。
零一眼中的笑意在放大。
“倘若这真是我故意为之，你也执意如此？”
李应没有再去看他，只是平淡道：“你既然只让投影过来，就并没有打算阻止我，如此，让开。”
“一道选择题，李应教授。”
零一这道虚影却似乎并没有那样打算轻易放过李应，他仍然在说话。
“如果你此刻真的引起生死道的共鸣，用您与那位机械的身躯重塑生死规则，好让生死规则彻底掌握在您自己手中，这意味着同样处在生道内的医生会受到不可预估的牵连。”
李应皱眉。
“一个人类的性命。”他说：“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