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林婵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究竟是在几时，于萧晏川怀里睡去。
她重新在龙床上醒来时，萧晏川刚结束了朝会。
今日朝会不出所料，说得都是关于端王的事情。
眼下已敲定负责细查的官员，并且，要将丽娅先收押审问。
林婵坐在镜前梳妆，闻言不由担心：“她……毕竟身份特殊，这样会不会有麻烦？”
“不论是谁，既入齐境，自当按齐律处置。”
萧晏川立在她身后，微微俯着身子，目光扫过妆台上陈列的一干珠钗，选了一支出来：“……戴这个。”
林婵依言接过，簪上发时仍有些疑虑：“他们那个王太子……会不会闹事？”
萧晏川冷笑一声：“孤没有将丽娅直接收入刑部大牢，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那她…现在在哪？”
“就在他们使团待的地方。”萧晏川俯身过来，面颊轻轻贴在她鬓发处，看着镜中二人紧挨的模样，蹭一蹭，
“孤已安排人严加看守她的厢房，她不得踏出半步，不得有除了审讯官员以外的人进出，窗户也封死了。”
“他们若是要闹……孤下令过，不必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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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使团所居就被京中羽林卫团团围住。为首长官向面色铁青的王太子出示过旨意后，便示意身后羽林卫去看守住丽娅的厢房。
王太子当即带人拦上：“敢问你们大齐皇帝，这是在做什么？”
“殿下若是想问，不妨去问问你们的圣女好了。现在，我也只是奉圣意行事，刀剑无眼，还望殿下莫要为难。”
使团众人怒极，王太子用带了点口音的大齐话斥道：“荒唐！你们这样，根本就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不行！”
为首官员轻啧，本来也没怎么看得起他们，见警告一次无用，便也懒得纠缠，当即令羽林卫强行冲上。
使团中一人为向王太子露露脸，又笃定以为齐人不会真的对他们下手，只是吓唬而已，便赶紧冲上去阻拦。
奈何羽林卫眼皮也不眨一下，在他冲上来的一瞬便将其斩杀。其人倒地时温热鲜血四溅，还有几滴落在了王太子衣摆处。
护卫立刻挡上前，双方隐隐对峙。
其余使团众人皆愣住，甚至连那几个官员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羽林卫的动作会这么快。
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冷哼着：“已提醒过殿下刀剑无眼了，烦请殿下看好你的人。”一边，气势颇足地命人将此处一一把守住，尤其是丽娅的厢房位置。
使团众人又惧又怒，王太子后退几步，微白着脸将人挡在后面，僵持半晌，沉声：“……都往后。”
有人不甘：“……殿下！”
王太子倏忽回头，咬牙指向方才那人的尸首：“怎么，你们也想那样？”
其人动了动嘴唇，压抑着不满往后退去；而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亦发生一点变化。
北狄人尚武尚勇，王太子在此时表现出退缩，显然让他们心中颇有微词。
王太子岂不知这道理，但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硬碰硬。他紧了紧牙关，压抑着怒火死死盯向丽娅厢房的方向：
都是她惹出来的好麻烦！
正此时，方才一直没动静的厢房，此时吱呀一声开了门。
丽娅面色平静地走出来，恰和神色愠怒的王太子对上了视线。
她微微一笑，好像根本没注意到现在庭院里混乱的情况，和将要抵在身上的刀剑：“王兄好。”
为首的官员被忽然出现的她惊一下，随后皱眉：“丽娅……本官劝你回去。”
“这位大人。”丽娅垂眼，“可否让我与端王殿下解释原委？”
“断无可能。”那官员果断回绝，挥手让羽林卫上前，“你若是再不回去，就别怪本官来硬手段了。”
丽娅见状后退一步，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
“但是……我希望大人能别限制他们。”丽娅指了指使团其他人所在的方向，“那日只有我见过端王妃，是我自己去的大相国寺，他们都不知情，不该被我牵累。”
官员仍是丝毫不动：“是与不是，本官自有判断。还请圣女立即回房，稍后，自有圣女解释的时候。”
丽娅顿一会儿，这才垂首道一声好，重新退回房中将门关上。
王太子深吸一口气，冷声与身后人道：“都给我回去。”
官员侧睨来一眼，皮笑肉不笑：“多谢殿下配合。”
他收回视线，气势颇足：“来人，给我细细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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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们在端王府待了整整一晚，清晨时来了轮换的人手，但院中未有过一刻安宁。
不少人闻风送来东西，在屋中一角堆得满满当当。
端王彻夜未眠，垂眸守在床边，面色苍白阴郁，鬼魅一般，将进来传话的管事都吓了一跳。
“殿…殿下……”管事颤声禀道，“陛下已将北狄那些人全部看管起来，开始审问了。”
“嗯。”
端王漫不经心应一声，现在比起那可能的罪魁祸首，他最挂念的，仍是眼前人。
管事犹豫一番，走上前，小声说着，一边在脖子处比划道：“殿下，要不要……”
端王阴笑一下：“皇兄的人看着，怎么可能让我们成功？”
“退下吧，外面有的要忙。”
管事低头应声，悄悄退出。在端王看不见的地方，拧眉叹口气。
端看府医们的情形和太医的忙碌，其实他们大多人都猜到，王妃多半是……不行了。
现在看着，感觉殿下，也离疯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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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林婵坐在茶炉前琢磨新学的泡茶手艺，安福入内道：
“娘娘，马上要冬狩了，内府局和内仆局的人都在外候着，要问娘娘怎么安排。”
林婵被问得一怔，险些被烫了手。她嘶一声，让映秋过来继续泡，起身到一边坐榻上，喃声：
“要冬狩了吗……”
她轻揉着额角，疑惑：“去岁，我怎么记得没有冬狩过？”
“回娘娘，去岁这时候有好几个州府提前下了大雪，闹了雪灾。为了有足够的赈灾银钱和粮食，陛下就将冬狩免了。”
林婵轻轻“啊”一声，一年前的这时候，她还被困在林婉月的落霞宫里，对外界消息一概不知。而今忆起……颇为恍惚。
她走神了一会儿，才轻轻道：“那让他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