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也将阿玉一并带上。
虽然阿玉明面上是的长安宫一等宫女，然她其实并不会做伺候人的事，近身侍奉基本都由拾夏和映秋负责。
与其说是宫女，倒更像是玩伴。
阿玉没说什么，但林婵看得出来她有些低落。
其实林婵亦觉得深宫并不适合阿玉，她原先长在草原，后来流亡入大齐，也是在行宫做驯马女，尽管说不上好，但勉强也算自由。
宫里的规矩太多，只会让这属于草原的灵魂枯萎。
但一时之间，林婵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路子，只能暂且将她留在身边，另做打算。
今日，权当带她一起散散心吧。
萧晏川对林婵还要多带一人的举动颇有微词，不过看在她为此心情不错的份上，他没说什么。
为图清净，萧晏川也只带了陈全几人，一行人慢慢悠悠转到了御花园。
因先前发生的事情，阿玉对这地方难免有几分阴影，林婵瞧一眼她神色，将人牵住，小声道：
“要是你不舒服，就回去吧？”
阿玉愧疚，眼前人于她有救命之恩，可偏偏她会的东西，在这里一点儿都帮不上忙。
她不愿再扫兴，于是勉强笑道：“奴婢没事。”
林婵担忧蹙眉，可要是这会儿强让她走，恐怕她会更难过。
如此，林婵便只紧了紧手掌，没再劝她。
萧晏川瞧在眼底，已然盘算起该如何将这个宫女送走又不会让林婵难过了。
他真不喜欢她为别人之事分心。
然想归想，当林婵转眸回望，笑盈盈过来拉他手，要他陪着去赏花时，萧晏川就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帝妃二人在御花园里随意闲逛，但也有意避开了鲤池的位置。陌生的景致逐渐转移了阿玉的注意，她慢慢放松下来，不再拘谨。
御花园里除了一处鲤池，还有一片更大的人工湖，每每入夏，便有莲叶接天，芙蕖映日。
林婵听陈全这么介绍过，便想去游湖。
萧晏川对这座皇宫各处早就逛腻了，去哪儿都可有可无，自是依着她的意思来。
于是陈全便带人张罗着准备游湖的船只，林婵百无聊赖地立在湖边眺望，这会儿大多荷花还未完全盛开，尽是些花骨朵，含羞带怯地垂着。
不过盛放有盛放的美，未绽亦别有一番趣味。
此时，不远处忽传来人声喧闹。
林婵听着其中一道声音有些熟悉，不由好奇找了过去。萧晏川见状，也慢悠悠地跟上。
林婵在一处假山石后停下，借此掩住自己身形，其余人便也跟着缀在后头，陪帝妃二人一同偷听墙角。
大约是觉得这样实在有失体面，萧晏川不满地去拉她手臂，却被林婵一掌拍开。
她转过头，还警告似的瞪他。
萧晏川轻舔了舔齿尖，几分不爽。
因着这份不爽，他也不刻意藏了，索性站直身子，目光略过山石上端，眺了出去。
有两方人正起争执，不是别人，正是林婉月和现在的周婕妤。
周婕妤尚为才人的时候，曾因在宫道相遇时没及时给林婉月行礼被罚跪了一通，加上其他各种事情，早已积怨。
现在忽然见面，尽管林婉月转头就走，周婕妤还是上前将人拦了下来，言谈间讥讽着她不知好歹。
林婉月素来容易被挑拨，如今又被昔日瞧不起的人冷嘲热讽，哪忍得下这口气，当即想冲上去打人。
还是棠知眼疾手快，连忙将人拦下。
周婕妤看林婉月憋屈模样更是幸灾乐祸，口中讥嘲一刻未停，倒是巴不得林婉月动手。
她要是先动手，自己可就有理由做一番文章了。
正得意时，她目光一错，瞥见了一旁假山石后的身影。
周婕妤神色一僵，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萧晏川，脑海中白了一下。
什么情况……陛下这是看了多久？
那她方才模样……
周婕妤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小人得志的样子几分丢人，好歹也是帝王之前，谁都不想留了坏印象。
但她转念又一想：……陛下好端端地怎么在这儿听墙角？
这御花园，圣驾几乎不曾来过，这会儿却来了，该不会是……
周婕妤的目光缓缓落向山石旁，有一小块水红裙摆，在茵绿草丛掩映下若隐若现。
她抿了抿唇，心下了然。
得，陛下果然是陪宸妃过来的。
既然宸妃也在……
周婕妤看向林婉月的眼神登时古怪起来，竟有些微妙的兴奋。
她笑着，话锋一转，说到林婉月的母亲王氏身上。
周婕妤说难怪林婉月如此不识礼数，原有个罪臣之妹的母亲，那也是必然了。
若光说自己，林婉月尚且能忍受；可说到母亲身上，她就忍不了了。
林婉月一把拂开阻拦自己的棠知，冲上去就要打周婕妤。
谁料周婕妤忽然往一旁跑去，口中喊着：
“宸妃娘娘给嫔妾做主啊！”
正听得兴味盎然的林婵：……
她一转头，就看见萧晏川谑笑望她。
而见他丝毫不避不让地直戳戳站在那里，她大约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了。
林婉月亦顺着周婕妤跑去的方向，看见了萧晏川。
她忽略了周婕妤呼喊的内容，怔怔：“陛下……”
周婕妤只连声：“宸妃娘娘，嫔妾与林婕妤同为宫妃，她却要打嫔妾，娘娘要替嫔妾做主啊！”
被这么一叠声唤着，林婵是躲不下去了。
她咳嗽一下，缓缓直起身子，从山石后转了出来，神色自若仿佛是刚刚经过此地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
林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公事公办地询问，周婕妤便也配合着，将方才之事颠倒黑白一通。
萧晏川在此时慢悠悠现身。
林婉月顾不上林婵，连忙往萧晏川的方向屈膝，委屈道：“陛下，分明是周婕妤故意挑衅嫔妾，还侮辱嫔妾母亲，嫔妾是一时气不过才动手的。”
“何况…何况嫔妾还没碰到她呢！”
萧晏川这才收回落在林婵身上的目光，稀奇道：“同孤说这些做什么？”
“后宫之事自有宸妃定夺，你有什么话，与宸妃说罢。”
林婉月呆住。
天呐，真是没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