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色亮起之前，林婵同萧晏川回到宫中。
重新在厢房外站定，她颇为恍惚，觉得那片无垠草原好像只是在梦境中出现了一下。
而现在，她又要做回宫中的“小婵”了。
虽然林婵的神色没有出现太大波动，可莫名地，萧晏川就是从她眉眼间瞧出几分低落来。
他淡声：“不舍得？”
林婵轻轻撩眸，闷闷地“嗯”一声。
萧晏川轻笑：“小婵若是想，孤也可以夜夜带你出去。”
林婵只当他还没醒酒，在胡言乱语。
她一边嘀咕着萧晏川未免醉得太久了些，一边配合地惊叹了一下：“真的吗？陛下待奴婢真好！~”
望向小宫女微微弯起的双眸，萧晏川就知道她没当真。
他心中轻啧，屈起指节，在她额间敲了一下。
“回去休息。”
瞧着林婵惊诧目光，萧晏川轻笑一声，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林婵捂住额头，张了张口。
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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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围猎照旧，但好些的猎物在昨日就被猎去甚多，今日众人兴致一般，大多也是三五成行，纵着猎狗去追野兔，其人则骑着马闲聊。
因今日林家人都去演武场准备演兵之事，余下的人聊着聊着，就不由说到昨日叶礼与林氏父子间的传言。
他们还是有所顾忌，说得还算隐晦，但显然，已经有不少人认为昨日就是林氏出手，但没成功罢了。
连属于林家阵营的不少官员都这般认为。
至端王骑着马悠闲走过时，他们才稍微收敛一点，纷纷与端王问安。
他如往常一般笑笑，随意寒暄几句，就往远处走了。
身后的议论声再度响起，端王神色无波，似乎并不在意。
自他失势被变相软禁后，原先依附他的朝臣获罪的获罪，倒戈的倒戈；京中人也都只将他当个没实权的闲散王爷，留了表面的几分恭敬罢了。
譬如现在，正是那些朝臣不将他当回事，才会毫不避讳地，连他人都没走远，就又说起政事。
端王悠悠回神，才发现自己无意识间把缰绳攥得太紧，身下的马正屡屡打着响鼻表示不满。
他重新松开一些，轻踢马腹，让它小跑起来。
虽然那些人乃至皇兄都瞧不起他……让人挺不爽的。
不过也好，正是因为不避讳，他才能知道些什么。
端王从未甘心就败在萧晏川手下，曾经能将那份至高权力握在手中的人，怎么可能乖乖俯首称臣。
他神色微郁，回想着昨晚宴上林氏父子的神情，与今日听闻的传言。
不管传闻真假，至少有一个有用的信息。
叶礼与林氏对立……他的皇兄，已在为铲除林氏布局。
相信，林大将军若得知，不会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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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婵补觉醒来，与行宫侍从闲谈间，知道了林大将军夫人王氏进宫的事情。
一想便知，王夫人是来看她的女儿林婉月的。
与她说话的那个小宫女有些紧张，她听说了关于小婵与那位林婕妤间复杂的关系，一时担心自己是不是说到了人家痛处，小心翼翼道：
“小婵姐姐，我是不是……是不是不该说的？”
林婵莞尔：“没事的。”
林婵的确不在意，她对王夫人连恨的情绪都不想多给，是否来瞧林婉月，还真不打紧。
小宫女见林婵似乎真的不介怀，这才松了口气。
担心林婵会低落，她又絮絮说起别的事来。
既是行宫的宫女，她能知道的，自然也只有行宫里的事情。
“小婵姐姐听说了昨夜光华殿的事情吗？”
光华殿便是昨夜举行接风宴的宫殿，林婵微微挑眉，有了点兴致：“什么事啊？”
小宫女诧异：“姐姐竟不知道吗？”
林婵轻咳一声，她昨儿大半个晚上都和萧晏川在外头，怎么可能知道宫里的事情。
她垂眸，柔声遗憾：“我身上带伤，陛下特准我回来休息，所以很早就歇下了，确实不知。”
小宫女未作他想，信了这说辞。
她露出几分羡慕神色：“唉，那姐姐真是走运了。昨夜有个光华殿的宫婢犯了错，陈公公下令杖毙，还让咱们这些二等宫女之上的都去瞧着。”
“那场面真的是太……”
小宫女觉得太过血腥，不想扰了林婵，没说下去。
这故事对林婵来说，还真…不陌生。
她神色古怪几分：“那个宫婢犯了什么错？”
光华殿是昨夜举行接风宴的大殿，若是宫婢犯错，还受了这种罚，似乎只能是冒犯到萧晏川了。
“我听说……好像是此人有意攀上陛下，在席间往陛下衣衫上泼了酒，想让陛下注意到她。”
小宫女说着撇嘴：“哪有这样的，这种场合，别说是泼陛下了，就是只泼在了地上，都会直接被拉下去吧。”
林婵眉心一跳，又有些好奇：“昨夜去光华殿的应当都是宫中有资历的了，竟会有如此异想天开之人？”
小宫女眼神飘忽一下，看着她笑：“小婵姐姐，说来……还和您有些关系。”
林婵更好奇：“为何？”
许是觉得她脾气不错，小宫女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姐姐也知道，这里与京城隔得远，一些消息传过来，传着传着就歪了。”
林婵莫名感到不妙起来。
“……所以，小婵姐姐您的事情传过来，就成了姐姐给陛下嗯……但是因为姐姐貌美，陛下就看上了姐姐，替姐姐严惩了那些恶仆。”
小宫女观察着林婵神色，越说越小声：“所以，昨日那个宫婢或许就是听信了传言，想效仿罢了。”
林婵无言：“你们都是这么编排陛下的？”
小宫女见她果真没生气，不由松口气，笑道：“这里一年到头没什么忙的时候，清闲嘛。”
想到那仿佛能出现在话本里的传言，林婵也没忍住笑了一下，随后板起脸：
“可以了，不许再胡说，让陛下知道，小心你们的脑袋。”
“知道了。”小宫女咧咧嘴，向她摆摆手，“姐姐，我先去忙了。”
目送小宫女离开，林婵收神默想。
难怪昨晚萧晏川那么早回来。
可他怎么不去休息的偏殿更衣，反而直接回来，还带自己出宫了？
林婵眸光一顿，用微凉指尖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垂。
她转而想到，若萧晏川是因为被泼了酒才回来，那是不是说明……
他昨晚压根没醉？！
若他昨日所为皆是清醒之举……林婵心跳微快，又忍不住弯眸轻轻一笑：
行宫真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