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一走，江美人便蹙眉道：“你与她说的会不会太多了？”
沈美人瞥她一眼，悠闲往后靠去：“江姐姐还不明白吗，她今日能过来，难道陛下不知道？”
“陛下都已默许，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江美人这才有些恍然：“也是……”
沈美人：“你今日瞧她，和那日在御书房中的差别大吗？”
江美人沉吟片刻，轻嗤了一声：“没什么差别，都一股小家子气。”
沈美人若有所思：“没什么差别吗……”
“好了，难道你还觉得她是演的不成？”江美人不屑道，“你瞧她提的什么条件，居然是要钱财，真是俗不可耐。”
沈美人不置可否，只笑了一下。
金银虽俗，却可以在这世上完成很多事。
这个林婵能留在陛下跟前，肯定不会如表面这样简单，但只要眼下可以与她们联手打击林婉月，那此女有什么秘密，和她又有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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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晏川正在紫宸宫侧殿里看奏折。
今日朝会之后，他召集了几个大臣到御书房商讨边关战事，这一商讨便商讨过了午膳时辰，又压着折子未曾批阅，他索性也就不吃了。
林婵回来的时候，正好撞着陈全愁眉苦脸地捧着茶点从里头出来。
见到她出现，陈全忽地眼睛一亮：“小婵姑娘回来了啊。”
他说着将手中托盘塞到她手中：“小婵姑娘快去劝劝陛下吧，陛下今晨起身后就没吃过什么，我实在担心陛下熬坏了身子啊。”
容不得林婵说什么，陈全已然将她推了进去。
捧着茶点的林婵看向从折子里抬起头的萧晏川：……
见到这碟点心去而复返，萧晏川：……
他漠然收回目光：“怎么样？”
林婵垂首，将先前在承香殿里商议的事情简单说了。
反正萧晏川都放自己过去了，那肯定是默许她与那些人联手的咯。
只不过听到最后，萧晏川几分匪夷所思抬目：“你很缺钱？”
他这反应，简直和江、沈二位美人如出一辙。
林婵唇角微抽，暗想和你们这些不知疾苦的贵人真是没话说。
“是的陛下，奴婢身上的钱财早在落霞宫就被婕妤搜走了，奴婢如今身无分文……”
她信口胡诌，当然不至于到身无分文的地步，但那些攒下的银钱在宫里的确不太够用。
萧晏川垂着眼，并未去看她神色，却也听出了她夸张话语中隐隐的不满。
他唇角轻轻勾了勾。
这个可怜的小猫，还是有一些锋利的爪子的嘛。
他慢条斯理：“既如此，孤给你涨些月例？”
林婵眸光一亮，果断拜下：“奴婢谢陛下恩典！”
萧晏川：……他好像并没有下旨。
但林婵谢都谢了，他也不至于吝啬这点银子，于是轻轻嗯了一声：“起来吧。”
林婵目的达成，十分清脆地应了声是，起身靠近道：“听说陛下未曾用膳，这些点心……”
萧晏川这才抬眸瞥了一眼，神色冷淡：“拿走。”
话音刚落，却听殿中响起一声“咕”。
林婵一愣，面色微红：“奴婢失仪，陛下恕罪！”
殿中静了静，片刻后，上座却传来轻轻的嗤笑声。
林婵低着脸忿忿：有什么好笑的。
萧晏川轻轻挑眉：“小婵若觉得饿，这些东西，孤赏你了。”
林婵不免诧异，她试探着抬头：“陛下，这不好吧？”
“小婵若不要，那就扔了吧。”
这更不好，林婵连忙谢恩，端着点心就想要先拿回房中。
萧晏川却又叫住她：“你去哪儿？”
林婵一时茫然：“奴婢……奴婢去叫陈公公回来。”
萧晏川淡声：“不必管他，你安生留在这儿侍奉。”
林婵顿了顿，几分恋恋不舍地瞥了眼手中的茶点，便将托盘搁到一边，准备去看看茶水如何。
小宫女盯着那一碟点心的目光实在有些可怜，想到早些时候他抱着她，怀中如此纤弱瘦削，萧晏川难得地生出了一点罪恶感。
……嗯，太瘦了些。
她要是饿得晕倒了，岂不是还得麻烦自己。
思及此，萧晏川出声：“回来。”
林婵不明所以回身，探究的目光落在他眼中，却变得几分幽怨控诉。
萧晏川垂睫，低咳一声：“不必忙，你先自己吃些吧。”
林婵一头雾水，困惑着到底是什么让这帝王善心大发，一边谢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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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风声阵阵，殿中，朱砂笔毫划过纸面轻响，炉上茶水正咕嘟，林婵立在不远处，被殿中地龙暖意蒸得面颊发红，口中甜津津的，一时竟有些惬意。
这点惬意在瞧见不远处的萧晏川时又再度消散。
她一边提醒着自己还在紫宸宫里，一边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萧晏川不时抬眼，只见小宫女两腮微微鼓起，唇角沾着点点碎末，不时偷看向自己，是与先前都不相同的模样。
既不装着可怜，也不规矩周全，更没有那寥寥数次的隐隐疯狂。
只是有几分可爱，却生动许多。
萧晏川冷不丁问：“好吃吗？”
林婵嘴里的点心还未咽下，又不能不及时答他，只得连连点着头。
也不知为何，看着林婵在那儿吃得高兴，反而引出了他腹中空荡饿意。
他默下，只是静静看着她。
林婵何等敏锐伶俐，这目光停顿得稍久了一些，她便知道了萧晏川的用意。
她乖觉地将余下的点心放到了书案边角，随后闪身去看茶炉了。
因为萧晏川要批奏折，为了不打扰到他，茶炉四周架起了屏风。林婵进入屏风之后，自然也看不见萧晏川了。
这回，萧晏川没有再叫住她。
林婵抬眸，看向映在屏风上的那道模糊身影，不由腹诽：
死要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