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下，布鲁斯那双隐藏在不赞同面具后面的眼睛眯了起来，锐利如鹰隼。
夜巡？
说实话，现在的哥谭，夜巡更多是一种预防。
毕竟现在的哥谭，阿卡姆疯人院里的病人们都各自有了自己的“爱好”，再加上有恶灵骑士的蝙蝠侠坐镇，他们对破坏“哥谭和平”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实在是没兴趣——谁会想刚踏出阿卡姆疯人院的大门，就被一堆奇怪的金线给到吊着游阿卡姆一周，再塞回病房去啊，太丢面子了。
而哥谭的黑帮，那就是你不体面，韦恩老爷会帮你体面了。
黑帮毕竟不是什么反社会组织，大家都是要赚钱的，在威逼利诱下纷纷洗白上岸。毕竟赚钱嘛，不寒碜。
在商量了片刻之后，马修和布鲁斯同意了破晓诡灯的要求。
“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你。”马修说道，“我们会给你上一些监管设施。”
“等等，他能去夜巡？”蹂躏者皱着眉，“那我也要去。”
“没问题。”一头牛也是赶，两头牛也是放，马修答应了他的要求。
二人也同意了马修的要求，毕竟现在的他们也没什么自由，就算没了特殊的力量，他们也是“布鲁斯·韦恩”。
马修指尖流淌着柔和的橙色与白色光晕，如同编织无形的丝线，精准地缠绕在破晓诡灯和蹂躏者的腕部与核心。
蹂躏者和破晓诡灯能感觉到体内汹涌的力量——毁灭日的狂暴、恐惧光谱的幽绿——被一层温暖却坚不可摧的“壳”牢牢封住，沉入意识深处，变得遥远而模糊。
“力量禁锢已生效了。”马修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在哥谭，你们的力量是冗余品，也是危险源。体验夜巡，用你们的眼睛和大脑，而不是拳头和灯戒。”
破晓诡灯感受着前所未有的“虚弱”，那层灵屏障不仅封锁了灯戒的力量，更像一层滤网，将时刻萦绕他的、源自宇宙深处和内心深渊的恐惧杂音也隔绝了大半。这感觉陌生得令他烦躁，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清净。
蹂躏者则是觉得头脑清明了许多，他习惯性地试图绷紧肌肉，调动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回应他的却只有沉重的滞涩感和一阵细微的、来自身体本身的酸痛，像个普通的人类那样。
“我还有一个要求。”布鲁斯突然开口道，“在夜巡途中，你们不得以‘蝙蝠侠’以外的身份对哥谭的事情进行干预。”
夜巡开始了，杰森和提姆各自陪着一个“蝙蝠侠”离开了蝙蝠洞。
与二人认知中的“哥谭的夜晚”不同，没有呼啸的警笛，没有激烈的枪战，意外的宁静祥和。
明亮的灯光透过玻璃门倾泻出来，照亮了摆放整齐的货架和正在收银台后打哈欠的店员。
一个穿着连帽衫、神色紧张的年轻人推门而入，手揣在鼓鼓囊囊的口袋里。
破晓诡灯和蹂躏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身体，这场景他们很熟悉——抢劫！
然而，预想中的暴力并未发生。
“嘿，吉米，又来赊账？”店员懒洋洋地抬头，语气熟稔，甚至带着点调侃，“上次的薯片钱还没结呢。”
被称作吉米的年轻人脸上紧张褪去，露出窘迫：“老、老板，再宽限几天，我找到新活了，在码头区，下周就能发工资……”
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纸币：“先还您一半，行吗？”
店员接过钱，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拿包烟走吧，记账上。别再惹事了，听见没？上次差点被罗宾撞见。”
年轻人如蒙大赦，拿了烟，低声道谢，快步离开，背影消失在街角。
整个过程平和得不可思议。
破晓诡灯习惯性地站在便利店对面建筑的阴影里，眉头紧锁。
在他的宇宙，这种地方是黑帮收保护费的前哨，是抢劫案的高发区。店员和顾客之间不可能有这种信任。
他能解读出店员话里体现出的东西——这里有规则，有秩序，有某种力量在约束着潜在的混乱，并且被底层的人所接受和利用。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基于生存的、带着点人情味的规则。
蹂躏者张了张嘴，作为一个曾经担任过“蝙蝠侠”的布鲁斯·韦恩，他不得不承认，这比他构想中哥谭的还要好。
二人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目标明确地向着下一个地点飞驰而去。
他们要去看看，那个哥谭最混乱的地方，“布鲁斯·韦恩”一切苦难的起源——犯罪巷。
虽然破晓诡灯第一次就是降落在犯罪巷的，但当时的他对眼见的一切都抱有否定的态度，并没有仔细观察过犯罪巷里的一切。
现在的他，虽然确定眼前这个“哥谭”是虚假的，但他把这当做是一种可能性，一种能让他见识到“光明”的可能性。
暖黄色的路灯将巷子照得亮堂堂，路面虽不算崭新，却干净整洁，没有刺鼻的异味。
巷子深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和少年们的笑闹声。
几个半大的孩子在一个简易的、由社区捐赠的篮球架下挥洒汗水，旁边还有几个更小的孩子坐在长椅上啃着面包，一个穿着社区志愿者马甲的老妇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没有持刀的混混，没有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受害者，没有绝望的气息。只有属于普通社区夜晚的、略显喧闹的活力。
蹂躏者停在巷口，虬结的肌肉僵硬着，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在灯光下奔跑的身影，扫过那个和蔼的老妇人。这与他记忆中那个吞噬了父母、也吞噬了他童年所有光明的犯罪巷，完全是两个世界。
如果有机会重来，我能做到这样的事吗？让犯罪巷没有罪恶和死亡。
两个“布鲁斯”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约而同地泛起了一阵酸涩。
如果他们能做到这些，也许……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也许”已经不会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