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基醒来的时候是懵的。
他盯着帐篷顶看了几秒，才从梦里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在城外，和老师一起前往庇勒斯的路上。
钻出温暖的被窝，从折叠的小床上下来，恩基走出帐篷，清晨的凉爽之气让人精神一振。
“醒啦？睡得还好吗？”
孟归山正在煮汤，回头就看到一个深棕色的小脑袋瓜神色迷茫地钻出帐篷。
“早上好，哈勒斯老师，我睡得很好。”
清晨的空气干净的像是可以洗去灵魂的污浊，恩基凑过来，悄悄探头往锅里瞅。
和孟归山相处这么久，他也知道孟归山是怎样一个温和的性格，不会在意自己做出这种不像贵族的举动。
更何况现在自己也是法师了，父亲又不在身边，稍微出格一点也没关系吧？
恩基不知道的是，孟归山只是不在意。
他又不是真的阿博德大陆人，没有受到过贵族言行的规训。
小孩子好奇煮了什么菜很正常嘛～他还会在开饭前偷吃刚做好的菜呢！
孟归山只觉得恩基不像索菲和奥格斯姐弟俩那样拘束，离开了多摩，他性格中孩子的一面就显露出来了。
“饿了吗？擦擦脸，很快就可以吃了。”
恩基离开多摩的时候带了些轻便的行李，就装在身上背着的褡裢上。
孟归山让他去拿毛巾来，凝水打湿，把脸和手擦擦干净。
两只小碗是孟归山今早下线回去拿的，包括锅里的蔬菜和调味品。
此刻，他只觉得升级的需求十分迫切，自己真的需要尽快升到20级，拿到随身空间。
不然东西越来越多，他实在背包爆满放不下了！
恩基擦完了脸，接过孟归山递过来的汤碗，里面的肉片和不认识的野菜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今天的主食就交给你制作了。”
孟归山示意他空出一只手来，抓了一搓面粉放在他掌心。
一种遭到老师点名抽查的感觉让恩基瞬间收拢了精神，表情都肃穆了不少。
[魔法面包]是他学的第一个法术技能，他还曾因为自己学了“没用的法术”占用了一个记忆位置而感到懊悔过。
但现在没时间让他去回忆和懊恼，法术图形在脑海中勾勒点亮。
恩基手中的面粉在孟归山的注视中，像是烤面包的流程被缩减到一瞬间一样，膨胀成一块松软的面包。
“法术是要去使用的，你对这个法术的理解，会在你一次次的使用中变得越发深刻。”
孟归山看着恩基亮闪闪的眼睛，莫名想到了孙月棠养的芝麻糖，不由弯起嘴角：
“所以，我带你去修行一段时间吧？猎杀魔兽，熟悉自己学会的法术技能。”
恩基没有立刻答应，他的表情中显露出清晰的迟疑：
“……那我们还来得及去庇勒斯吗？”
他担心自己如果不尽快赶到，父亲和那位大人会因此担心而斥责他。
“为什么来不及？”
孟归山举起手，食指上的纹章戒指闪闪发光：
“既然那位法师给的是信物而不是邀请信函，就说明没必要急着过去。”
难道不是因为重视，希望我们能够尽快到吗……
恩基一脸纠结地点点头，虽然感觉好像不是很对，但他也只能听孟归山的。
两人草草吃完早餐，孟归山拆除帐篷，把洗好的锅碗汤匙裹在一块布里，用篷布一卷，塞进游戏背包。
恩基的眼神也随之落在他的小腰包上，真方便啊！那么多东西都塞得下……
但哈勒斯老师昨天有背这个背包吗？
孟归山扎好装面粉的袋子，提起布包袱单肩挎着，恩基的目光也从腰包上移了过去。
篝火在洗锅的时候就顺手浇灭了，孟归山大步走在前面，没注意身后跟着的孩子眼中的疑问。
就算注意到了他也只会糊弄过去，玩家从另一个世界来这件事，他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
没走多远，两人就遇到了出来后的第一批魔兽。
不是孟归山见过的那只皮毛漂亮的猫科动物，它们的爪子是善于刨土的宽尖，上面沾着土泥，一看就是某种穴兽。
恩基脊背都僵直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直面魔兽。
空气里的泥土气味和野兽味在紧张中变得清晰起来，让他的心跳速度逐渐加快。
“别怕，它们的弱点很多……眼睛、脖子、腹部，还有腿。”
孟归山站在恩基的侧后方，抬手搭在大男孩的肩膀上，声音中带着恩基没有的镇定和缓：
“如果你瞄不准，就用风刃把它们的腿砍断。”
肩上有暖意从孟归山的掌心传递过来，恩基深吸一口气，像孟归山那样抬起手，对准这群穴兽。
一枚弯月形的气刃从掌心飞出，直奔穴兽们的腿而去。
风刃的速度很快，两只没躲开的倒霉穴兽被切伤了腿，兽群中出现了些许骚乱。
耳边全是穴兽的嚎叫声，被激怒的它们作势欲扑，恩基发着抖，呼吸都乱了。
好在一道更大的风刃扫过去，寥寥几只魔兽跃起，却被紧随其后的第二道风刃斩中。
“别怕，恩基，你有风盾，可以且战且退。”
落在肩上的手抬起，又覆在头上。
恩基抬起头，眼中残留着惊恐和惶然：
“……哈勒斯老师……”
孟归山摸了摸他的头，一举一动都带着怜意。
这孩子也不过十五六岁，换做他们，还是在教室读书的年纪。
明明尚且稚嫩，却已经要学习能够杀死魔兽的能力。
但玩家中也有十几岁年纪的孩子，魔兽可不会管食物的年纪是十几岁还是几十岁，说不定年纪小的孩子肉更嫩。
“你得习惯……以后你总要自己面对这些魔兽，你总得适应这些血，和这些逝去的生命。”
不管你是原住民，还是玩家。
孟归山也只能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发顶，硬下心来：
“现在，去吧……它们还没死，去把它们送上暗弧之月的镰刀。”
哀叫声此起彼伏，吓退了附近闻到血腥味想赶来分一口肉的魔兽。
恩基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嗓子干得根本没有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