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兰虽然脸色不太好，可说话的声音却是中气十足：“你别以为我没看见，是你把三丫推倒的！
孩子那么小，你也下得去狠手！
你这么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放过，还有脸出来嚷嚷！”
李老太自知理亏，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不就是个丫头片子，以前你不也拿着她们不当回事儿！
这是知道自己以后生不了了，开始转性了？”
赵春兰脾气不好，多年的隐忍，没有换来婆婆和丈夫的另眼相待与怜惜，反而让他们以此为借口，折磨了她这么多年！
也让她糊涂了这么多年！
如今的赵春兰，经历了生死，看透了人性，像是觉醒了一般！
她放下怀里的孩子，三步两步来到了李老太面前，揪住她的衣领，直接甩给了她一个大耳光！
这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李老太都被打懵了！
就连旁边看热闹的众人，也都傻眼了！
赵春兰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打婆婆？
这李老太平时在村里都是横着走，撒泼打滚，坑蒙拐骗，还爱占小便宜，只要有人跟她理论，她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裤！
什么他们孤儿寡母可怜，邻里乡亲仗势欺人，欺负他们孤寡无依无靠！
久而久之，村里的人也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赵春兰一连生了几个丫头，在家里被李老太整治的跟小鸡子似的，也就在外头横。
如今，竟然一巴掌呼在了李老太脸上！
打的太爽了！
“你个老不死的，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也不给你留脸！
我也让大伙，听听你和你儿子干的是人事！
医生说了，我这么多年只生丫头，不是我的问题，是王大壮种子不行！
就这，你们娘儿俩还拿着我当牛做马十几年，哪里来的脸？
那天我要生了，医生问保大保小，这死老太婆居然说保小，等我死了卖了我闺女，再给她儿子娶一个！
大家伙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嫁到他们王家，当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到最后生不出儿子来的屎盆子，还要被倒打一耙扣到我身上！
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你个死老太婆，还敢对我姑娘动手，你哪只手冻的看老娘给你劈了不！”
说着，赵春兰伸手就要去折李老太的手，眼眶通红，像一只手上的母兽。
众人唏嘘，有人站出口，去阻拦赵春兰：“大壮家的，你现在还坐着月子呢，生气容易把奶气回去！
走走走，赶紧回屋去歇着！”
“就是，真没想到，王家竟然是这么户人家！
明明自己的儿子有问题，还要把屎盆子扣到儿媳妇身上！
关键时刻还要保小不保大！
就这种人，活该他们断子绝孙！”
帮忙说话的，大理都是家里几个妮子，没有儿子不被婆家看重的。
李老太见众人对她指指点点，实在是没脸，一咕噜爬起来，嘴里还在破口大骂：“你个小浪蹄子，你大逆不道，你有爹生没娘教！
敢对婆婆动手，我去大队长那告你！
把你送去劳改！”
赵春兰不服气：“正好，到时候我就跟你儿子离婚，让他守着你个老不死的过日子！”
她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
周岁岁上前，一把搀扶住了赵春兰。
“嫂子，你这不是胡闹吗？
你还在坐月子就往外跑！”
赵春兰看见周岁岁，实在是羞愧难当：“实在是抱歉，周老师又让您看笑话了！”
周岁岁扶着脸色苍白的赵春兰进了屋子。
小奶娃躺在床上正睡着，赵春兰上了炕，刚躺好，王招娣就回来了。
她去河边洗衣裳了，听邻居说，赵春兰和奶又打起来了，急匆匆的就往回跑！
“娘，你没事儿吧！
我听说我奶又过来找你那麻烦……
周老师，你怎么来了……”
周岁岁看见一脸担忧的王招娣，嘴角含笑：“我来看看嫂子！”
王招娣给周岁岁倒了水，就有把屋子里的尿褯【jie四声】子，端出去洗。
周岁岁在赵春兰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愧疚与疼惜。
“嫂子，你这会儿跟以前真的是不一样……”
赵春兰和善一笑，面露窘迫：“周老师，要不是你们，这会儿我怕是早就见了阎王了！
人哪，就是要经历大风大浪，才能够知道自己曾经犯过什么错！
我现在，想起来以前那样对几个孩子，就心里有愧……
你说我那会儿到底是怎么了，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赵春兰眼中有泪，只要平静下来，想到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她就恨不得抽自己。
赵春兰擦着眼泪：“周老师又让您见笑了！
不过，现在嫂子已经幡然醒悟了！
招娣有脑子，以后一定能够考上大学！
只要她愿意念书，以后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会供她上大学的！”
苦水坞的情况，周岁岁知道，对于普通的家庭来说，上学的确是一件奢侈的事！
周岁岁：“嫂子，也许不用砸锅卖铁呢！”
赵春兰错愕：“周老师，你是什么意思？”
周岁岁拿出来了她做的笔记，和菌种：“前些日子我回老家了，在那边带了一些菌种回来！
这是猴头菇！”
“猴头菇？”
“药食同源，既能做菜，又能够做药！
嫂子你这情况，起了月子以后，还要照顾孩子，估计也不能去挣满工分了！
您不妨试试种植这猴头菇！”
赵春兰面露惧色：“周老师，咱们农民私自种东西，会不会被割尾巴？”
周岁岁压低声音：“嫂子，不瞒您说，这包产到户是迟早的事！
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猴头菇，生长周期短，收获快，你在家里偷偷的养上一些，要是觉得可行那就继续，要是不可行，你也没什么损失！”
赵春兰被说动了，生了小四丫之后，她算是彻底的看明白了，王大壮也靠不住！
甭看赵春兰嘴上说离婚，可她知道，就算是离婚，这四个孩子，一个也舍不下！
可舍不下，她难道要带着四个孩子去饿死？
她抿了抿唇：“周老师，我信你！
做！
顶多了就是浪费一些时间！
这世道，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以前，我对不起几个孩子，以后，我就是她们姐妹四个的底气！
我听你的！”
周岁岁在王招娣家里，待了好几个钟头才离开。
回村的时候，在村口就看见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