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听见这话的一瞬间，云书玥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她蓦地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狱卒。
“她说什么？”
狱卒被她突然停下的脚步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瞧着她突变的脸色，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吓得立刻求饶。
云书玥忍住复杂的情绪，让他站起来说话。
那狱卒这才松了口气，却是不敢多嘴了，只管在前面带路。
云书玥的脸色实在是难看，慕且霜悠哉悠哉上前与她并行，两条大长腿要刻意放慢才能看清她微惊的神色。
“看来这肖雨柔真是疯了”
他嘴角含笑，目光里满是试探。
云书玥不语，面上已然恢复了平静。
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心里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肖雨柔也许不是疯了，而是像自己一样，重生了……
她眼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肖雨柔会重生？一个坏事做尽的恶人凭什么重活一世？
但也许这样也不错，毕竟如今的肖雨柔掀不起一点波澜，让她回到绝境自食恶果也挺好。
……
牢里，云书玥穿过其他空荡的房间，踱步至肖雨柔牢房前。
以前总是扮作温柔小意的贴心人在此刻已经像极了一滩烂泥，面无表情地躺在稻草堆上，苍白的脸上还沾了血迹，应该是挨鞭子的时候沾上的。
听见动静，她也是只是抬了抬眼皮，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直到云书玥示意狱卒打开牢门，肖雨柔才有了反应——试图撑起身体看向外面的人。
她的举止确实不一样了，尽管浑身湿透伤，却还是带着股傲气，与之前那个贫民出生，不自觉露出怯意的她全然不同了。
仅仅只是这一眼，云书玥便确定了此人也是重生归来。
装出来的气势和常年浸淫在权势里养成的气势是截然不同的，光是一眼，云书玥就能肯定她这样子并非装模作样。
只是狱卒显然不会顾忌肖雨柔，直接上前扯着她，逼迫她站起来给贵人展示全貌。
肖雨柔憋红了一张脸，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紧盯着云书玥，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老实点！”
狱卒见她还敢瞪人，立刻赏了她一脚，差点将人踹翻。
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肖雨柔掐紧了手心，站直身体任由牢门外的两人打量自己。
相比于萧易，她在狱中过得还算轻松，毕竟进来两天了，她也才挨了几顿鞭子而已。
“听说你疯了。”
清冷的女声响起，云书玥静静看着她，长睫微颤，话虽平静，但却带着几分试探。
肖雨柔冷笑一声，“我没疯，倒是你，你如今倒是跟以前的残废样大不相同了。”
此话一出，云书玥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慕且霜闻言只是蹙眉，他只当肖雨柔在羞辱云书玥，并没想到其他，于是他撇了眼狱卒。
后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脚踹在肖雨柔腿上。
肖雨柔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整个人狼狈地扑在地上，狠戾的眼神冷冷瞪着狱卒。
狱卒被这眼神吓了一跳，莫名的，他也觉得这人实在不像是贫苦出身，就说她那气质，看着便是心狠手辣。
云书玥深吸一口气，她垂眸看向地上的人吗，道：“如今萧易已死，你还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吗？”
听见这句话，肖雨柔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她怨毒的瞪着面前的女子，满眼的狠戾。
“是你害了他！”
她恶狠狠地吐出这句话，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将云书玥吃了。
云书玥点头，轻笑一声：“自然是本宫。”
肖雨柔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忍耐什么。
她如今可不是尚且天真恶毒的“肖雨柔”了，如今的她，乃是当了三年皇后的人。
她一点一点收敛起恨意，扭曲的脸上浮现出哀怨：“你如今大仇得报，还来见我做什么？”
云书玥好奇她的忍耐，但心里莫名不安。
但她也清楚，如今的肖雨柔已经无人可靠。
她叹气，“肖雨柔，我们斗了那么久，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萧易？”
肖雨柔闻言，几乎是忍不住大笑。
笑声瞬间充斥空荡的牢房，无比的刺耳。
她笑出了眼泪，伸出乌黑的手擦去泪水，嘲讽地看着面前的人，仿佛还是在看以前的手下败将：“云书玥，你怎么还是没有脑子？”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钱权，还有被你抢走的萧易。”
她愤然抬眼，一张脸格外狰狞。
云书玥有些恍惚，她果然不一样，至少以前的她不会直呼萧易名字。
“萧易？他是个贪财之人，你不清楚吗？”
云书玥忍不住叹气，人死如灯灭，她如今对萧易的恨意已经随着他被野狗啃食殆尽的尸体消散了。
“他爱你，但在钱权面前算不了什么，他娶我不过是为了我的权力罢了，你明知是他贪念发作，却将错怪在本宫身上，你这样……简直可笑。”
说罢，她再度端详肖雨柔的脸，半晌才在那张苍白失色的脸上找到恨意。
肖雨柔捏紧了拳头，“可笑？你不可笑？为了萧易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说着，她凑近云书玥，声音压低，“你不知道吧，你死后，他将你的尸体扔进乱葬岗由野狗啃食，甚至给妓子取你的名字，哈哈哈。”
她忍不住笑，放肆的动作和表情配上她凄惨的模样，看着分外渗人。
云书玥愣了一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些事情已经刺激不到她了，也许是因为这辈子她护下了重要的人，也许是因为萧易的死，让她满腔怨恨被抵消了。
她后退几步，怜悯地看着装若疯癫的女子。
“多给她上几道刑吧。”
说罢，她不再理会肖雨柔，转身出去了，天青色的裙摆翻飞，她踏出牢房，正午的阳光洒下，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她是真真切切地重活了一世。
慕且霜紧跟其后，他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复杂，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恢复了平静，好似一潭泉水，带着温凉的气味。
“慕大人，本宫要回去了，就先行告辞了。”
云书玥也不管他反应，抬脚离开此处，脚步轻快。
慕且霜一愣，立刻跟上：“殿下等等我，我与殿下顺路。”
牛皮糖。
云书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