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来的风将帘子吹开一角，外面不是街景，而是一张凑近的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
男人脸上怪异的面具乃是青铜所制，一双眼睛仿佛被渡了层墨色，黑得吓人。
云书玥心里一跳，这才迟缓地闻见了周围的血腥味——车夫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你是芙月的东家。”
尖细的嗓音响起，男人直勾勾地盯着云书玥，漆黑的眼睛里好似什么都没有，却又好似欲望织成的黑布。
一瞬间，云书玥便意识到了什么。
“是你杀了芙掌柜。”
她肯定的语气惹得男人嘎嘎笑出了声，古怪的声音刺耳，两人缩成一团，惊惧地看着他。
男人凑近，青铜做成的面具在马车上磕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要那个东西，你，拿给我。”
他断句很奇怪，像是磕巴，但说话清晰快速，不像是寻常磕巴，倒像是不习惯用汉语导致的。
云书玥已经确定眼前这人乃是毒人了，她默不作声将东西塞到屁股下面坐着，努力保持冷静，“说清楚点，你想要什么东西？”
自从上次被萧易刺杀后，她便让青枝暗戳戳跟在后面保护自己安全，但现在，却迟迟不见青枝动静。
男人安静了，一双野兽似的眼睛盯着她，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杀了她。
云书玥被他眼底的杀意吓住了，她面对着男人，手心的汗都冒了出来。
青枝人呢？她怎么还不出来。
“杀了你。”
沙哑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男人猛地伸手，空气里的血腥味因为他的举动而愈发浓郁，也就是这时两人才瞧见车夫已经倒在了一旁，尸首分离。
“啊——”
小翠急促地尖叫一声，紧接着她白眼一翻，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下一秒，马车顶似乎被人踩了一脚，车颠簸了一下。
男人动作一停，接着快速退开。
车帘翻飞，一道青色的身影持剑出现在车外，她武功不差，一把长剑在她手里仿佛有劈山之势，男人被她打得连退好几步。
“殿下，我来了！”
青枝一声落下，顺势用剑刺向男人，大有将其碎尸万段的气势。
云书玥松了口气，她仔细观察男人，他一身黑衣，身形高大，浑身肌肉，带着青铜面具就显得格外可怖。
男人一把抽出身后的大刀，握住刀柄猛挥，刹那间，破空之声如同惊鸟鸣叫。
青枝侧身一闪，瘦小的身影极其灵活，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男人身后持剑一砍。
云书玥几乎以为她要成功了，但男人显然比他们想的还要厉害许多，那把看着沉重的大刀在他手里如同一个玩具般轻巧。
铮的一声，刀剑碰撞的声音让人听着便感到一阵牙酸。
青枝自然比不过他的力气，干脆借势往后一蹬，顺着刀侧踢向男人。
两人大有决一死战的意思，但很快，街尾便来了一群士兵，他们身穿轻甲，个个手持长矛吃，为首的官兵大喝一声，顷刻间便冲出来直奔男人命门，想要一击取下男人性命。
几息之间，男人的手放在腰侧，眼神冷冽。
云书玥隐约觉得不对，见他如此动作，立刻冲他们喊道：
“小心！”
她的声音刚落下，男人便撒了一大把灰出来。
青枝躲闪及时，一粒尘土也没沾上，但那位官兵可不一样了，他被这把灰结结实实地砸了一脸。
“啊啊啊——”
惨叫声响起的瞬间，男人借势离开，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寂静的长街。
见有人受伤，剩下的士兵想去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人喝住。
“别动！”
男子声音清洌，犹如林间小溪。
听见这道声音，云书玥惊喜地撩开车帘，“阿源？”
一身白衣的云源含笑与她对视，漂亮的桃花源弯着，里面盛满了说不出的情意，“阿姊，你没事吧。”
他仔细看着她，确定她身上并无伤势后才放心。
“方才我看见青枝落单，所以特意跟过来看看是不是阿姊出了事，没想到正好让我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说罢，他又看向趴在地上惨叫的官兵，眉头皱起，声音带了几分痛惜。
“如果没猜错，刚才那个毒人扔的是秘制的毒药，会要命。”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官兵的声音已经逐渐微弱，到最后戛然而止，整个长街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云书玥捏紧了拳头，白皙的脸上闪过愠怒。
又死了人，那些毒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先是无辜惨死的李四，再是芙掌柜，然后又是这个官兵和车夫，那个毒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暗自心惊。
芙月的身份恐怕不简单，私底下一定是瞒着众人干了什么跟毒人有关的交易，否则怎么会引来这种祸患？
云书玥又想起找到的奇怪药丸和纸条。
“阿源，你先过来。”
云源眨巴眨巴眼睛，清澈的双眸涌上惊喜，他小心扶着阿姊下车，用身体挡住两具尸体，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怎么了阿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书玥摇头，将药丸递给他看。
她可以不信任大理寺，但这个上一世为自己豁出性命的弟弟却是值得信赖的。
半透明的蜡黄色药丸被放在白色手帕上，从外面依稀可以窥探到一个像是虫子的黑点。
云源眉头拧起，他轻声问：“阿姊，这东西你从哪里找到的？”
“玉翠茶楼的账房，这东西藏在案桌下面。”
云书玥说着，将这玩意儿塞到他手里，“还有一张纸条。”
“……云雀非禽鸟，来自九霄边。”
云源有些疑惑，嘴唇动了动，轻声念出这句诗，茫然的表情昭示了他的一无所知。
“你有机会找人查查这句诗。对了，千万不要让大理寺的人知道。”
“为什么？”云源歪头，“阿姊是悄悄把这东西带出来的？”
云书玥学着他的样子歪头，又狡黠一笑。
“对，所以你查的时候避开着点慕且霜，若是他知道了，难免怀疑到我。”
女子肌肤如同羊脂玉般温润，精致的眉眼好似天仙，看得人心头悸动。
云源轻笑：“阿姊放心，我不会让他查到你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