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曲的双眼赤红如血，泪水在眼眶中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接近我……就只是为了我的积分？”
他的表情带着乞求，像是想要说服自己。
东方良平静地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吴曲眼中迸发出微弱的光芒，像是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之前不是。”
东方良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
吴曲死死盯着他，嘴唇颤抖着等待下文。
“最初接近你，”东方良慢条斯理地说道：“是想通过你掌握洪大彪的动向。”
他抬眸，眼中再无往日的温柔，“谁知道你这么快就失宠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生生剜进吴曲的心脏。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东方良语气随意道：“现在的局面，正如我之前所说。你被所有人追杀，落到谁手里都只会生不如死。”
他向前一步，竟还挂着那抹熟悉的微笑，“但如果你把积分给我，我保证让我的人照顾好你。怎么样？”
“哈……哈哈哈……”
吴曲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在密闭的密室里回荡，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笑得弯下腰，笑得咳出血沫，笑得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多么讽刺啊。
他曾经日思夜想的“小先生”：
那个制定规则、拯救众生的「佐神者」；
那个在他被其他「top」成员唾弃时，唯一一个站出来阻拦的英雄；
那个他一直以为从无情绪波动，甚至无欲无求的人；
那个他唯一心动过的“女孩”……
原来不过是个机关算尽、贪婪无情的骗子。
那些温柔体贴，那些生死相随，全都是为他精心设计的骗局。
而最可笑的是——
他竟然到现在才看清。
而且，是他的敌人告诉了他实情。
吴曲的眼前浮现出这一年半来的种种——
他为了找“小先生”，在洪大彪身下委曲求全，多少他曾经觉得恶心、下作的事情都做尽了。
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个人，活成了自己最憎恶的模样。
——那个，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卑贱的模样。
剧烈的疼痛从胸腔炸开，身体的伤痛和心灵的伤痛同时折磨着吴曲。
吴曲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鲜血混着唾液倒灌进气管，呛得他弓起身子剧烈咳嗽。
眼前的煤气灯摇曳出昏黄的光晕，与东方良眼中的冰冷交织在一起，扭曲成一片模糊的色块。
耳边传来尖锐的嗡鸣。
恍恍惚惚中，他看见沐清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在三人惊愕的注视下，吴曲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冲向最近的石墙。
“砰！！”
头颅撞击石壁的闷响，在狭窄的空间中回荡。
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再次迸裂，温热的鲜血顺着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
吴曲的视线开始涣散。朦胧中，他似乎看见母亲吴芳站在光里，朝他温柔地伸出手。
就像小时候那样。
他的身体顺着墙面缓缓滑落，最终无声无息地倒在了血泊中。
至死，都没有闭上那双含泪的眼睛。
吴曲自杀了。
死了。
无人的通道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煤气灯燃烧的细微声响。
三人就这样平静地看着。
韩一率先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将头别去了一边。
沐清垂下了眼眸，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眸中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东方良缓步上前，单膝跪在吴曲的尸身旁。
他伸出手，轻轻阖上那双不肯瞑目的眼睛。
而后，幽幽开口道：“真可惜。”
“你要是不阻止我，现在你三我七，吴曲的积分早就是我们的了。”
听出了东方良的指责，沐清冷笑一声：“既然是联盟，我觉得应该是五五分才公平吧？”
她目光锐利，“况且，你要是不在背后跟我耍手段，我也不会阻止你。”
东方良站起身，血迹在他白色的袖口绽开一朵暗红的花。
他忽然笑道：“那天晚上黑市入口那些人，果然是你安排的。”
沐清没打算隐瞒，坦然地点了点头。
若不是东方良暗中联系马双双，想要独吞吴曲的积分，她也不会出手干预。
东方良看着沐清在吴曲身上翻找着，直到找到了一个可以证明吴曲身份的私人物品，揣进了口袋。
“真是……”
东方良摇头轻叹，脸上又挂起那副明朗的笑容，“不该算计你啊。这么多天的布局，功亏一篑了。”
三人沿着通道向其他方向走去。
“也不算毫无收获。”
沐清忽然道。
东方良脚步一顿。
沐清继续道：“至少，我现在知道了一个除了马双双以外，全天下人都不知道的……。”
“大！秘！密！”
她抬眸，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东方良的目光倏地转向沐清身后的黑衣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你威胁我？”
沐清朝他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两人无声对峙，空气仿佛凝固。
东方良终于败下阵来，摊手道：“说吧，你的封口费是多少？”
“不不不……”
竖起食指摇了摇，突然一把揽住韩一的脖子，“不是我。是，我们。”
东方良死死盯着蒙面的韩一，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小弟？”
沐清踮起脚尖，整个人几乎挂在韩一身上：“这你就别管了。”
她得意地挑眉，“反正他比你靠谱多了。”
韩一默不作声地稍稍弯下腰，配合地让沐清能够平视东方良。
听到沐清的夸赞，他的耳根微微泛红，只不过在这地下河道之中并不明显。
看着靠得很近的二人，东方良微微眯起了眼眸。
沐清说道：“我可没想讹你，你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别动那些歪心思就行。”
东方良将视线从韩一的身上移开，“你有这么好心？”
沐清眼眸弯弯，“毕竟‘小先生’可是「积分榜」上「No.3」，我要好好抱紧你这个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