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忧仰着脖子,目光却丝毫不落在眼前的二人身上。
他那双手因为链子的缘故而被拘于身前。
那副样子可再无昔日世子的高傲。
“我听明白了,多谢你们将人送回家。”
那官吏已然觉得此时无了自己的事,便先行告辞。
等人走了。
宋老夫人看着宋无忧样子。
神色之间虽深深有着愧意。
但却也知如今并非是纵容那人的时候。
“天牢里呆了这么多天,却让你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了吗?”
宋老夫人看着他。
“导致你今日变成这样,从前就不该…”
“不该如何?”
宋无忧看着她,冷哼了一声。
“宋鹤眠人呢?怎么不见他,他亲手将自己的兄弟送进天牢,如今竟连见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反而一切不过是宋鹤眠太过绝情。
“你如今竟还如此目无王法…”
老夫人被其气的一时气血攻心,连连咳嗽了数声。
“母亲。”
怜月颇有些担心的扑上前去。
害怕此事再闹大,连忙让余嬷嬷带着老夫人先行回去。
又吩咐了人,赶紧将老夫人常用的大夫请来。
至于宋无忧。
怜月匆忙之间扫了他一眼。
也只是先命令人将其送回原本的住处。
好在宋老夫人,不过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会如此。
两服药下去,宋老夫人便安然入睡。
“夫人放心,老夫人这身子还算硬朗,虽然确实有些旧时疾病,但实在闹不出人命。”
听见那大夫的话,怜月才放下心来。
翠柳拿了些银钱放在了那大夫手上。
“你这些年一直都看着母亲的身子,多谢,这些钱就当是赏你的。”
“夫人莫要折煞老朽,当初若非是老夫人,愿意赏一口饭给朽,如今早不知藏在何处了。”
他当时无路可走,只有这一手医术之时。
都是宋老夫人仁心宅厚。
才让他有今日。
“母亲是母亲,我是我。”
怜月将那荷包又重新塞回了老者的手上。
“如今这府上事物见多,我又不能时常陪伴在母亲身侧,可否劳烦您搬至府中,我会让下人照料好您的一日三餐。”
他自是答应下来,晚些时候便搬入府中。
怜月折腾了一日,才刚回房间坐下。
翠柳和连心帮着准备沐浴的浴汤,想着让人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澡。
就在此时,却不曾想宋无忧闹了起来。
“夫人,莫怪奴婢,夜晚叨扰,实在是二少爷闹得厉害,奴婢们都无法…”
怜月蹙了蹙眉。
“他想要做什么?”
一想到若不是他。
世间便没有那么多穷困潦倒的家族。
每次不会有那么多被印子钱而拖垮的家庭。
“二少爷说,除非夫人能亲自去见他。”
她那原本便紧锁的眉毛更锁上了几分。
他要见她。
如此深夜,孤男寡女,还不知道外间要传出什么笑话?
“夫人,不能去。”
翠柳有些担心的抓住了怜月的手。
之前宋鹤眠都是如何对待怜月的,可都历历在目。
眼下,不管怎么说,也绝不能……
怜月透过窗台,朝着远处望了望。
果然瞧见了还不曾熄灯的那处。
“你们先下去吧,回去告诉他,我一会就去。”
“是。”
翠柳听见了怜月的妥协,眼中却满是不甘。
“夫人何必管那人…”
做了那样的事,若是她,早就没有脸面活下去,一头撞死了。
“他不管做了什么,也是宋侯府的人。”
否则也不会在没有证据之前便被送了回来。
“而且…若是纵容他这么闹下去,最后…吵醒了母亲。”
最后让宋老夫人格外担忧,那才是为人子女而不可做之事。
翠柳知道即使怜月下定了心意的事,便无法阻拦。
“夫人想去,翠柳也不拦着,但是您一定要带上锦羽和银枝他们。”
好歹她们姐妹还会一些武术。
就算是宋无忧想要动手,能够与之相抗。
怜月原本并不将宋无忧放在眼中。
可翠柳如此担心,怜月便也只好答应下来。
莲心原本已经睡下。
却被外间的动静吵醒。
得知此事,立马也起了身。
“我同你一起去!”
怜月原本并不觉得此事如此…
瞧着他们几人眼中都满是担忧。
最终也不好拒绝。
一行人匆匆忙忙穿过楼阁,为了曾经庄玉妗所居住的院落。
如今已然是深夜。
可他…却独自一人坐在廊下。
手边是几瓶已然喝尽了的酒壶。
怀里还抱着一个。
怜月走上前去,闻到了他身上巨大的酒腥。
一时间颇有些反胃。
“你…”
宋无忧瞧见女子的身影。
百般挣扎的站起身来。
那束缚着他的铁链铃铛作响。
“是你,怜月,是你来看我了吗?”
他的手即将又碰上女子的眼眸。
怜月却往后连连后退几步。
锦羽和银枝刹那间便隔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他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那双眼却仍旧还落在了那二人的身后。
“是你…果然是你。”
那眼中闪过几分欢愉。
“我就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你待我一向有情。”
他伸出手,想再次碰触眼前的人。
可怜月早就已经并非是他能够高攀之人。
更别说碰触。
“你有何话直说,不必装的这副恶心模样。”
他手中的酒杯顺势而滚落在地。
那美酒也染湿了庭中的地面。
他看着眼前之人,伸出去的手却久久不曾收回。
“你为何永远都不肯相信我待你是真诚的?我从始至终…的人都只有你一个,当初…也是因为。”
“爱我?”
怜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自嘲。
只有她自己最为知道眼前之人的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那把刀狠狠地贯穿自己的胸口之时。
那一身的鲜血慢慢的彻底流出体外之时。
只有怜月一个人知道那份痛意。
她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爱的从不是我?你也从未爱过我,你只是享受…享受将我压在身下,可以随意欺辱我的征服欲罢了。”
想到那些痛苦的年月。
想到那即使痛到无法呼吸,这也不能出半句声音时的每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