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道馆的夜风裹着雪粒子扑进走廊,将檐下铜铃震得急响。
当老馆主拄着竹刀冲进厢房时,刺玫的蜥蜴尾正扫落半面墙的障子纸,青绿色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湿滑的光。
“这是……”老人浑浊的眼珠骤缩,竹刀重重顿地,“新神会的‘秽土’造物?”话说间,内劲九重的真气已如黑海怒潮般鼓荡道服,衣摆猎猎作响间竟将屋内浮雪蒸成白雾。
黑田孝介的机械臂“咔嚓”一声横在师傅身前,钛合金指节因急切而迸出蓝紫电弧:“师傅,不要动手,她们是夜莺和刺玫!”他指向夜莺蜷曲的狐尾,“她们被新神会的药剂感染了!”
泽井玄一郎道服下的肌肉如弓弦般暴起,掌心按在刺玫后颈的动作却克制得发颤:“我们试过用内劲压制,但她们的细胞在自主重组,像野草一样疯长!”
话音未落,铁雄硬化的拳峰砸得榻榻米木屑飞溅:“这群畜生!老子要把新神会的实验室砸个稀巴烂!”
馆主的竹刀划出半道弧光,将刺玫甩来的尾刺震偏:“都冷静!”他扫过三个痛苦挣扎的女子,目光落在温羽凡染血的掌心,“温先生,可有头绪?”
温羽凡望着夜莺耳尖暴涨的狐毛,又看向小玲肩胛处游走的暗金斑纹,喉间泛起铁锈味:“试过惊蛰的脉冲发生器,只能暂缓变异速度,但无法逆转……”
厢房内突然陷入死寂,唯有三女压抑的嘶吼与鳞片摩擦声交织。
霞姐的冰蓝真气在刺玫腰间凝成冰链,却见那些青绿色鳞片如活物般蠕动,竟将冰层顶出裂纹。
“不行……完全不行……”惊蛰瘫坐在工具箱旁,工程眼镜上的数据流疯狂跳动,“她们的基因链在自主编程,就像被植入了自我复制的病毒!”
就在这时,小浣熊膝头的笔记本电脑突然爆发出蜂鸣般的刺耳锐响,屏幕上翻涌的防火墙代码如决堤的潮水般疯狂崩溃。
少年黑客的鸭舌帽滑到后脑勺,露出汗湿的额发,指尖在键盘上织出残影时带起噼啪的静电:“有、有高手入侵!我的防火墙竟然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屏幕骤然沉入彻底的黑暗。
三秒的死寂后,冷冽的蓝光重新亮起,金翅的虚拟影像占据了整个显示界面。
男人穿着雪白风衣,指尖夹着的细烟在虚拟空间里飘出淡蓝烟雾,背景是模糊的实验室仪器矩阵。
“温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我吧?”金翅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惯常的、令人不安的笑意,“你现在是不是遇到了点小麻烦?”
温羽凡的破邪刀陡然出鞘三寸,赤金色真气在刃尖凝成锋芒:“金翅,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花样?”金翅轻弹烟灰,琥珀色瞳孔在屏幕里泛起涟漪,“我这次是带着善意来的。”他抬手示意,虚拟背景中飞出一架微型无人机的三维模型,“看,为你准备的礼物。”
于此同时,众人头顶的空中,竟然真的传来螺旋桨的嗡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架脸盆大的黑色无人机穿透雪幕,稳稳悬停在厢房上空。
机身印着新神会的蝰蛇纹章,腹部挂着个银灰色的金属胶囊。
“这份礼物,”金翅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神秘感,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会让你感激涕零的。”
无人机松开胶囊,金属容器砸在榻榻米上发出闷响。
温羽凡屈指夹起那枚半公斤重的金属容器,触手之处寒意透骨,仿佛握住了一块万年玄冰。
容器表面蚀刻的蝰蛇纹路在掌心微微发烫,那些细密的鳞片竟如活物般蠕蠕而动,蛇信状的荧光在纹路深处明灭不定。
“打开看看。”金翅的虚拟影像在屏幕上晃了晃指间的细烟,琥珀色瞳孔里漾起狡黠的涟漪,“三管‘中和药剂’,专门针对你这三位同伴的基因序列调制。”
霞姐猛地挡在温羽凡身前,翡翠镯子迸出冰蓝真气:“凡哥,别碰那东西!新神会的人哪有这么好心!”
话音未落,夜莺的狐尾突然暴涨,莹蓝色的符文如星河流淌,尾尖凝聚的光团骤然形成漩涡。
少女不受控制地张口一吸,金属胶囊表面的蝰蛇纹路竟如被磁石吸引般浮起,化作缕缕蓝烟被吸入她微张的唇间。
刺玫的瞳孔瞬间收缩成蜥蜴状的竖纹,指节抠进榻榻米的声响如利爪刮擦玻璃,朽木纤维间渗出暗紫色的汁液。
而小玲则弓起脊背发出威胁性的嘶鸣,猫科动物特有的利爪弹出时寒光凛冽,却在触及胶囊的刹那微微颤抖,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她们的身体在渴望这东西。”金翅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丝玩味,“看来我的药剂很合口味。”
温羽凡盯着胶囊上若隐若现的生物荧光,又看向三女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指节在金属表面碾出青白痕迹。
他知道这必然是新神会布下的陷阱,金翅每次现身都如同毒蛇吐信,在甜言蜜语下藏着淬毒的獠牙。
“金翅,你想要什么?”温羽凡的声线压得极低,身上几道的伤口都不禁崩开,血珠渗进饕餮纹的刹那,刀身发出不甘的嗡鸣。
虚拟影像中的雪白风衣突然泛起水纹般的涟漪:“什么也不要……”金翅的身影如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般虚化开来,指间细烟燃尽的灰烬悬浮在半空,“不过是神明大人觉得,你或许有资格,坐上新神会第五神座罢了……”他的声音穿过电流时带着冰裂般的脆响,“温先生……我们会恭迎您的到来。”
话音未落,屏幕上的琥珀色瞳孔骤然收缩成蛇信状,最后一缕烟圈化作数据流消散的瞬间。
窗外传来旋翼撕裂空气的尖啸,那架黑色无人机在月光中爆成一朵黑色玫瑰,碳纤维碎片裹着蓝紫色电弧如雨坠落。
厢房内陡然陷入死寂。
温羽凡摊开的掌心躺着那枚银灰色容器,表面的蝰蛇纹路在月华中泛着磷火般的幽光。
三女的变异骤然加剧:
刺玫颈间的鳞片如黑曜石铠甲般蔓延,每片鳞甲边缘都泛着紫黑血光;
小玲的猫耳顶破栗色发丝,肉垫般的耳廓在灯笼光里轻轻颤动;
夜莺的九条狐尾扫过屏风时,檀木框架轰然碎裂,莹蓝光点如流萤崩散,在榻榻米上烙下焦黑的爪痕。
“先生……”夜莺的声线裂成两半,一半是少女的呜咽,一半是狐妖的低啸。她琥珀色的竖瞳里渗出泪滴,在面颊上凝成淡蓝冰晶,“我好难受……”
温羽凡深吸的气息撞在胸腔,指腹按向胶囊顶端解锁按钮的瞬间,金属表面的蝰蛇纹路突然亮起血光。
“咔嗒”金属盖弹开的瞬间,三管泛着淡紫色荧光的药剂映入眼帘,每管标签上都刻着细小的基因序列,正是小浣熊查到的「九尾狐」「猫又」「八岐大蛇」残片对应的代码。
黑田的机械臂骤然抬起,钛合金指节指向药剂:“温先生,新神会的药剂绝无善意!”
“但这可能是唯一的希望。”温羽凡的声音沙哑,指尖捏起第一管标着「狐」的药剂,“惊蛰,准备急救设备。霞姐,帮忙控制住夜莺。”
当淡紫色药剂注入夜莺静脉的刹那,少女的九条狐尾如炸开的星群般猛地膨胀,每根尾毛末端爆绽的莹蓝光点如淬火钢花,在厢房内织成密不透风的光网。
她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狐啸,雪粒被震成银雾倒卷而上,随即突然倒下,感知被纯粹的痛苦彻底吞噬,身体在榻榻米上剧烈抽搐起来。
“成功了!”但惊蛰的表情却现出了喜悦,他的AR工程眼镜爆起蓝光,三维建模的基因链图谱上,紊乱的红色波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淡紫,“变异速度下降了 73%!生物电信号趋于平缓,九尾狐残片的暴走模式已抑制!”
温羽凡指尖未停,第二管标着「猫又」的药剂已刺入小玲耳后动脉。
猫科少女弓起的脊背骤然绷直,爆发出的尖啸震得廊下冰棱簌簌坠落,肉垫般的掌心弹出的利爪在榻榻米上犁出五道深沟,却在淡紫荧光蔓延至肘间时猛地收敛,肉垫边缘泛起的幽蓝电弧如被吹熄的烛火。
第三管「八岐大蛇」药剂注入刺玫颈侧的瞬间,蜥蜴状的竖瞳爆发出琉璃碎裂般的虹光。
她甩动的尾尖将屋角铜铃扫成齑粉,脊背上暴起的鳞片却在荧光浸润下如退潮般缩回皮肉,只留下淡紫色的血管纹路在皮肤下蜿蜒,宛如新神会用基因墨水绘制的活体图腾。
厢房内爆发出更剧烈的能量波动,猫科利爪与蜥蜴尾尖同时爆发出强光,最终在药剂的作用下缓缓收敛。
当最后一丝荧光渗入刺玫锁骨下方时,三女同时发出释然的叹息,如断线人偶般昏厥在地。
异变的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夜莺的狐尾缩成毛茸茸的短簇,小玲的猫耳隐入发丝,刺玫的鳞甲化作淡紫纹路蛰伏在肌理之下。
而她们腕间、颈侧、锁骨处浮现的纹路,在灯笼光里泛着磷火般的幽光,恰似新神会用生物荧光烙下的永恒契约,在雪夜中无声诉说着这场交易的诡异余韵。
道馆的晨钟穿透雪幕时,温羽凡站在厢房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破邪刀的饕餮纹在掌心发烫,他知道,金翅的“善意”不过是新一局博弈的开始,而这三管药剂,既是救命的解药,也可能是更深的锁链。
雪地上,胶囊的空壳躺着,樱花纹路在晨光中渐渐黯淡,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温羽凡清楚地记得,金翅消失前最后说的那句话——“温先生……我们会恭迎您的到来。”
炭火将厢房的纸窗映成暖黄,刺玫最先在榻榻米上睁开眼。
她茫然地动了动手指,发现小臂上的青绿色鳞片已尽数褪去,只留下淡紫色的血管纹路,像精致的刺青盘踞在皮肤下。
“水……”她沙哑地开口,喉间不再发出“嘶嘶”声。
李玲珑立刻递过陶碗,目光紧锁她的侧脸:“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刺玫捧着碗喝水,余光瞥见自己后腰,那里平滑如初,再没有角质层的尾椎。
她试探性地活动腰肢,却在刹那间感到尾椎处传来轻微的麻痒,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我……好像没事了。”她放下碗,指尖触到自己的脖颈,“就是这里有点痒。”
几乎同时,夜莺的睫毛颤动着睁开眼。
少女先是摸向自己的耳朵,发现那里恢复了人类的形状,才松了口气。
但当她转头看向温羽凡时,额发间突然爆出两撮雪白的绒毛,一对狐耳“噗”地弹出,尖梢还挂着未散的莹蓝光点。
“呀!”夜莺吓得捂住脑袋,狐耳却灵活地抖了抖,“先生……我的耳朵……”
这变故让所有人瞳孔骤缩。
霞姐的冰蓝真气瞬间涌到指尖,却见夜莺急得快要哭出来时,那对狐耳又“咻”地缩回发间,只留下几缕凌乱的银发。
“我、我刚才想把耳朵藏起来,它就真的不见了!”夜莺摸着自己的耳朵,眼中满是震惊,“好像……只要我想,它就能出来或者消失?”
“有意思!快让我看看!”惊蛰扑到她面前,用扫描仪对准她的头部,“基因链稳定了,但残留的变异片段在自主形成神经链接……这真是太有趣了!”
小玲在此时醒来,她刚撑起身子,肩胛处的暗金斑纹就突然亮起,指节“咔嗒”一声弹出三寸长的弯钩利爪。
她吓得尖叫,利爪却在她惊恐的注视下缓缓缩回,只留下几道淡金色的纹路。
“我也能……”小玲颤抖着抬手,看着自己的指甲忽长忽短,“刚才我想抓东西,爪子就出来了……”
温羽凡只觉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陡然爬升,后颈的寒毛瞬间根根倒竖。
“试一下。”他的声线沉得像坠了铅,“刺玫,集中精神,召唤你的尾巴。”
刺玫咬得下唇发白,喉结随着吞咽动作剧烈滚动。
当她将意念聚焦于尾椎时,后腰的皮肤突然像被无形手爪攥住般鼓起一道弧棱,青绿色的鳞片隔着皮层透出幽光。
伴随着细微的“滋”声,一截覆盖环状斑纹的蜥蜴尾尖猛地刺破衣料,鳞甲边缘还挂着未干的组织液,却在她短促的惊呼声中如触电般缩回,只在棉质内衬上留下道湿痕。
“我操!真他妈成了!”金满仓爆着粗口连退三步,“她们竟然能随意变身了?”
“不是随意。”林晚秋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平板电脑上的数据流如沸腾的岩浆翻涌。她指尖划过三维建模的基因链,荧光绿的突变片段在屏幕上疯狂蠕动,“她们的变异被药剂强行定格在‘可控阶段’,但神经对基因的调控还未成熟,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惊蛰将微型传感器按在刺玫后腰,工程眼镜爆起蓝光:“变异启动时,生物电信号会出现峰值,但她们的大脑还无法精准控制这个峰值的强度和范围。”
夜莺再次尝试时,耳廓位置的银发突然炸开两簇雪白绒毛,尖梢凝着的莹蓝光点组成细碎符文。这次她成功让狐耳停留在发间,却因过度集中精神而脸色煞白。
刺玫反复伸缩尾巴的动作让她额头渗出冷汗,每一次鳞甲擦过肌肉的刺痛都让她睫毛剧烈颤动。
小玲掌心的肉垫在灯笼光下泛着油光,猫科利爪如美工刀般时隐时现,割得榻榻米草席簌簌落屑。
炭火烧得纸窗通红,却驱不散温羽凡眼底的寒意。他望着三人皮肤上蛰伏的变异纹路,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新神会……”他顿了顿,破邪刀突然发出清越龙吟,刀身饕餮纹渗出的赤金真气与窗外落雪碰撞,蒸腾出袅袅白雾,“他们这项研究一旦成功,那以后那些融合体就可以以普通人的样子隐藏在我们周围,到时候,这个世界可能会大乱!”
屋内骤然陷入死寂,唯有檐角冰棱坠落的脆响,像为这场基因狂舞敲响的丧钟。
所有人都盯着那三道淡紫色的纹路,仿佛看见无数双隐藏在人群中的竖瞳,正从阴影里幽幽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