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萧砚之离开,丽太妃那副失望得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顿时化为得逞笑意,“这混账还想跟哀家斗,哀家可等着看他日后追着哄着阿娆的模样了,肯定很有趣。”她勾唇笑着,蓦地笑容又淡了一些,“若是阿娆将照顾孩子的心思放在砚之身上,何谈砚之不宠爱她?”
嬷嬷在一旁给她按揉着肩膀,“王爷是个重情之人,先王妃才逝不久,只怕王爷心中是极惦记的,王妃想要靠近只怕是难,总归时间还长,日久生情也并未不可。”
闻言丽太妃也有些头疼,皇室子弟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偏生砚之倒好,独宠林氏绝不要妾,林氏去后又百般追忆,如今更是连个笑脸也没有了。“林氏是个懂事的孩子,奈何芳华早逝,哀家就盼着砚之早日出来,阿娆也是个好姑娘,人呐要活在当下,免得哪一日追悔莫及。”
她能帮的也就帮了,但日子到底要他们自己过,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阿娆也没想到丽太妃是个大助攻,她这会儿正拿着宁阳郡主派人送来的请帖,对方邀她七日后去参加赏花宴。宁阳郡主是外姓王安平王的女儿,性格张扬,喜爱美男,对萧砚之和顾简有好感,前世的时候时常刁难原主,最后被唐婉收服,两人成了知心好友。
捏着鎏金边精致的请帖,她抿了口奶茶,门外霜儿却失了几分淡定,慌不迭跑进来,边喘气边亮晶晶地望着阿娆,“主子!林侍卫过来传话,说,说王爷今晚要宿在萦烟阁!”
阿娆动作微顿,思及今早之事,萧砚之从宫中回来就有这样大的转变,看来是丽太妃在其中斡旋。她鸦青色睫羽轻颤,眸间惯常带出几分清泠笑意,“让厨房去准备王爷爱吃的饭菜。”
霜儿连连点头,这会儿消息应当都传到府中了,那群碎嘴子可不敢再嚼舌了。她举起袖子擦了擦汗,语气欢悦,“如今王爷肯来萦烟阁歇息,证明是对主子上了心的,若是日后再有个一儿半女,主子未来也就有盼头了。”她不无期待道,不拘是郡主还是小公子,总归小姐在王府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了。
阿娆放下请帖,拿起木梳轻柔梳着垂落的发髻,嗓音如浸了冰的糖水,分外甘甜,“给我梳妆吧,再去橱柜中拿一床被褥来放在床榻上去,晚上要用到。”霜儿面上露出一丝疑惑,“多拿一床?主子要与王爷分开睡吗?”她忍不住瘪了瘪嘴,但不敢反驳。
傍晚时分,萦烟阁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前院的主子过来。待到西边橙灿日光全部落幕,幽蓝天幕繁星点点时,近了萦烟阁的萧砚之看到了门外一点萦光。他步伐微顿,面色如常走了过去。大抵是今日误会阿娆的愧意还在心中流淌,步伐掠过半蹲行礼的少女时,萧砚之停下脚步,淡漠目光瞥向她,“起来吧。”
阿娆有些惊讶地掀眸,随即起身,目光缓和,态度温婉,“多谢王爷。”
两人分坐两侧,下人们端着菜鱼贯而入,行动间规矩严密,没有发出一丝杂音。萧砚之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脸色稍缓,“你有心了。”
阿娆并未居功,只是颔首浅笑,“王爷辛苦了,先用碗汤润润肠胃。”霜儿便上前一步舀好汤轻轻放在萧砚之面前。汤面清亮,上有一丝绿意点缀,观之并不油腻。一缕浅淡的香甜味萦绕鼻翼,令人食指大动。
萧砚之心中微动,无论唐氏为人如何,至少她在他的喜好方面的确花了心思,即便挑剔如他也挑不出几分错处。两人吃饭很是安静,唯有筷子触碰瓷碗时发出的轻声脆响,转瞬即逝。
用膳时但凡他看了一眼的菜肴,身旁的女子都会会意让丫鬟布菜,这顿膳食用的竟难得舒心。感受着体内散发出的融融暖意,许久不曾正经用过膳的萧砚之不由喟叹一声,眸光缓和下来。
身为王妃,她的确不曾有半点失仪。
“用过膳不宜再喝浓茶,恐难以消化,王爷喝些花茶可好?”阿娆接过霜儿递来的干花,待萧砚之颔首过后便泡了壶清淡的花茶。只见茶盏中的茶汤呈现浅浅金黄色,袅袅热气中似有清甜花香盘旋萦绕,心旷神怡。
阿娆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随即端坐在榻上浅浅抿了一口。她姿势优雅,莹润胜雪颊侧在热意的熏染下染上些许薄红,衬得那白玉耳垂越发莹白欲滴。垂眸呷着,纤长如蒲扇般睫翼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与女子周身浅淡温柔的气息相得益彰。琼鼻下的饱满朱唇也在茶汤下浸了几分盈盈水意,越发显得唇瓣弧度靡靡诱人。
感受到身旁注视的目光,阿娆掀眸望来,男人面色如常收回目光。手下动作却不似那般淡然,花茶少了大半。许是方才用膳难得和谐,萧砚之的眸光不知怎地便从房中布局移到了她的身上,见她沉迷于抿茶,许是喝到喜爱之物,润着水泽的朱唇微微扬起,姿态怡然,活色生香。
淡然收回目光,萧砚之淡淡地望着手中的花茶,口中回味甘甜的茶并不合他的口味。
“以后每半个月本王会来萦烟阁三日。”他声音清冽,“至于药粥,林七会交给本王。本王不喜欠人情,若你喜欢什么首饰也大可吩咐林七去采购,不必在乎价格。”
阿娆颔首,“妾身这里不缺什么,药粥三个孩子平日也是要喝的。”
不知怎地,萧砚之隐约听出了言外之意,她似乎在说,他的那份药粥不过是顺带的。皱眉望向她,却见女人察觉目光疑惑侧眸望来,眸光清亮柔软,并没有不敬之意。他抿抿唇,收回目光。
见男人隐隐肃着脸,少女借由茶杯间隙隐去唇角那丝浅淡的笑意,是的他没猜错。
烛光闪烁,已经沐浴好的阿娆拿着金剪刀怼了怼烛芯,身后传来一阵沉稳脚步声,萧砚之穿着一袭玄色寝衣走了进来。他容颜清冷气质矜贵,一袭白衣衬得他君子如玉,气度端方,可如今的玄色寝衣却稍稍敛去了男人身上的君子气息,让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疏冷的侵占气息。
萧砚之看了眼站在烛光前的少女,她背影纤瘦,垂落的青丝发尾带着一层朦胧水意。宽大袖口滑落,伸出的皓腕白若霜雪,仿佛两指可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