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娆利落点头,“妾身的确与三位公子用过早膳,膳食皆是萦烟阁所出。”
忽地,她像是反应过来,眉眼拧起,虽是站在下首,气势却全然不缺,“难不成王爷以为妾身一介刚入王府的新妇有这样大的胆子,堂而皇之收买王府中人,给王府三位公子下毒吗?”
她拧着帕子问道,随机一道尖利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王妃娘娘昨日在三公子院中用膳,老奴可是亲眼所见,结果今日公子们就中了毒,王妃娘娘难道还装作不知吗?可怜三位公子对王妃一片孝心,现在却沦落如此结局,老奴陪着三位公子长大,看到这一幕真是心如刀绞!”
秦嬷嬷站在人群前列,此时痛哭流涕分外感人,若不是她眼底精光太过丑恶,或许阿娆还真觉得她在真心哭一场了。而秦嬷嬷此时边哭边擦泪,不时关注着屋子内的动静,三位公子都是她带大的,肯定一心向着她,她只需要在王爷面前证明自己的用心良苦,这个唐氏定然讨不到好!如此想着,她哭得越发难受。
临清王本就念着她是洛儿身边旧人,待她有一两分柔和,如今又见她哭得如此难过,俨然是真心对待三个孩子,他面色不禁缓和下来,看向阿娆的目光更加冰冷刺人。
“老奴真是有负王妃的教诲啊!”此话一出,临清王的神色也不禁恍惚片刻,目光定在一处,眉眼划过伤痛,显然是在缅怀先人。阿娆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妾身昨日去三位公子的院落府中下人皆知,自萦烟阁带出来的食盒全数落在他们眼中,若是投毒何不偷摸而行,反而大张旗鼓告知众人妾身的鬼祟行踪?”
“谁知道是不是王妃你心有算计,三位公子毕竟不是您亲生的,若是三位公子没了,您亲生的孩子可不是就能取而代之了?”秦嬷嬷刻薄道,一双浑浊的双眼恶狠狠盯着阿娆。
“本王妃是临清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子嗣自然是三位公子的兄弟亲人,何谈取而代之?你这么说岂不是在挑拨是非,好让王爷与三位公子和本王妃离心,失了王府和谐?”她看向秦嬷嬷,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目光清亮语调干脆利落,让不少人的心纷纷倒戈,这样的王妃看起来像花儿一样漂亮优雅,怎么会害三位公子呢?
秦嬷嬷却从那双清亮干净双眸中看出了咄咄杀意,她不禁后退一步,想说什么被噎在了喉间,落了下乘,只掩面哭着,道,“王妃娘娘自是有理的,老奴不过是想替三位公子讨一个公道罢了,是老奴该死,老奴只记着先王妃的嘱托,不曾想竟惹恼了王妃娘娘,是老奴该死!”
她甚至王爷待先王妃的赤忱爱意,知晓王爷定会偏向她这一边。果不其然,临清王眉骨下沉,深邃冷冽的眼中浮现些许不虞,他看向阿娆,“唐氏,你莫要太过咄咄逼人。”
“妾身只不过是力证己身清白罢了,若王爷如此认为,妾身无话可说。”她毫不露怯地直视临清王,潋滟水眸此时满是坚定与不屈,如同霜雪中傲然挺立的梅花,绝不屈从。
临清王双眸微微一滞,便听见堂下人继续道,“妾身自问行事磊落,昨日所做膳食也呈给了王爷,若是妾身有此歹心,为何王爷无事?”
临清王一愣,两人目光交接又各自移开,他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林七。林七浑身一激灵,慌忙站出来躬身答道,“回主子的话,昨日的粥是属下贪吃了,还望主子降罪!”
正在这时,听到院外吵闹的萧然小跑出来,见到阿娆时,他眼底闪过一丝喜色,“母妃!”
临清王扫了眼安然无恙的萧然,又看向昨日用过粥的林七,两人均相安无事,为何只萧景和萧望出了事,中了毒?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确武断了些,面色微凝。
此时,府医也走了出来,“回王爷的话,二位公子施针后已然转醒,老臣询问过二位公子的膳食,如今也想问问小公子,不知可否?”
临清王颔首,府医便躬身问道,“敢问三公子昨夜可曾熬过夜,今晨是否服用了一碗梗米粥?”
听到府医的话,秦嬷嬷眼底忽地浮现一抹慌乱,缩了缩庞大的身子,期盼着萧然别说实话。
萧然摇摇头,“昨夜想彻夜背书的,可是母妃说我还在长身子,不可以熬夜,所以昨晚我早早就睡了。今晨起晚了些,还是小燕喊我起床的,她给我端了一碗粥,甜甜的很好喝。”
小燕此时也在院外,正愁说不上话,不能帮助王妃娘娘,此时见有她说话的机会,立刻就往前跪了跪,“昨晚奴婢去萦烟阁为公子拿新制的衣裳,回来便见公子屋内窗户大开,正对着书桌的位置,奴婢担心公子受凉,便将窗户关上了,但公子不肯,说是要借着那凉风醒神读书。但王妃娘娘曾叮嘱过奴婢,说春日料峭,让奴婢多照看着些公子,不让他着凉······”
小燕声音虽然在抖,可叙事还算沉稳,当即就将昨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其中还不忘点王妃在其中的作用,最后说到主子停了王妃的话早早睡去,第二日晨起时,她还温了碗王妃娘娘派人送过来的药粥给小公子喝了。
话落,府医便朝阿娆拱拱手,“不知老奴可能看看王妃娘娘院中的药粥?”
阿娆自是温和颔首,“自是可以。”
等药粥端过来,老府医检查一番,又抿了一口,随即乐呵道,“这药粥虽说朴素,可对滋补身子却是极好的,王妃娘娘看来很精通药膳?幸而这药膳让两位公子垫了底,使那有毒的食物没能继续深入,否则二位公子身子就得被毒垮了。”
此话一出,临清王瞳孔微缩,指尖不由微顿,薄唇紧抿。
这时,小燕忽然又惊呼一声,“奴婢,奴婢想起来了,今晨秦嬷嬷似乎派人送了碗粥过来,不过那时奴婢已然温了药粥给小公子,那粥便被奴婢放着了,似乎,似乎正是梗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