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裴宴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他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屏幕刺眼的光让他眯起眼睛。
是dYG战队经理发来的十几条消息和链接，最后一条写着：「出大事了，快看！」
裴宴瞬间清醒，点开第一个链接——那是国内最大电竞论坛的热门帖子。
标题赫然写着《震惊！\"随便打\"战队对抗路选手\"清\"实为女扮男装？！》。
发帖时间显示两小时前，回复已经超过五千条。
帖子里附着一张明显偷拍的照片：长发飘飘的少女站在高中领奖台上，穿着校服裙，笑容明媚。
尽管妆容精致，但那双标志性的狐狸眼和左耳垂上的红痣，裴宴一眼就认出是沈清昭。
\"怎么会...\"裴宴的手指微微发抖，继续往下滑动。
帖子内容详细列举了\"证据\"：从沈清昭过于纤细的手腕和骨架，到她在直播中偶尔流露的女性化小动作，甚至包括她从未在公开场合与队友一起洗澡或换衣服的\"异常行为\"。
最致命的是，发帖人声称有\"内部消息\"，KpL官方已经开始调查此事。
裴宴的胃部一阵绞痛。他立刻拨通沈清昭的电话，但响了很久都没人接。连续三次尝试后，他改为拨打\"随便打\"战队经理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疲惫。
\"'清'在哪里？\"裴宴直接问道，声音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不知道，他昨晚没回基地。\"经理叹了口气，\"现在全乱套了，官方要求我们提交证明材料，赞助商也在施压...\"
\"我会找到他。\"裴宴打断道，\"在那之前，别让任何人接近他。\"
挂断电话，裴宴迅速穿上外套冲出宿舍。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他的跑车引擎轰鸣着划破寂静。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了沈清昭的公寓楼下。
电梯上升的十几秒里，裴宴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
沈清昭崩溃大哭的样子，她收拾行李准备逃跑的样子，甚至...她从此消失不见的样子。
每一种想象都让他的胸口像被重锤击中。
门铃按了三次，里面依然毫无动静。裴宴直接掏出手机，拨通沈清昭的电话。隔着门板，他能听到微弱的铃声从里面传来。
\"沈清昭！\"裴宴用力拍打门板，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依然没有回应。裴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我数到三，再不开门我就撞了！\"裴宴后退两步，摆出冲刺的姿势，\"一！二！——\"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缓缓打开一条缝。沈清昭的脸出现在门缝中，苍白得吓人，眼睛却异常明亮。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很轻，但出奇地平静。
裴宴一把推开门，双手抓住沈清昭的肩膀：\"你为什么不接电话？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沈清昭微微皱眉：\"疼。\"
裴宴立刻松开手，但依然挡在门口，仿佛怕她逃跑：\"你看到那个帖子了？\"
\"嗯。\"沈清昭转身走向客厅，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卫衣，下身是运动短裤，露出的双腿在晨光中白得晃眼，\"凌晨两点战队经理就打电话来了。\"
裴宴跟进去，发现公寓出奇地整洁，没有任何慌乱或收拾行李的迹象。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开着，屏幕显示的是那个热门帖子的页面。
\"你...还好吗？\"裴宴小心翼翼地问。
沈清昭倒了杯水递给他：\"还行，就是有点困。\"她甚至笑了笑，\"大半夜的，你跑来就为了问这个？\"
这种反常的冷静让裴宴更加不安。他在沙发上坐下，仔细观察沈清昭的表情。
没有哭过的痕迹，没有愤怒的迹象，就像平常一样，只是眼底多了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我已经联系了俱乐部的公关团队，\"裴宴说，\"他们会帮忙压热搜。\"
\"不用。\"沈清昭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捧着水杯，\"这种事情越压越显得心虚。\"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沈清昭抿了口水，\"等官方联系我，然后走程序。\"
裴宴握紧拳头：\"你知道女选手是不能参加KpL的吧？\"
\"知道。\"
\"那你……\"
\"但我报名时填的就是男性。\"
沈清昭打断他，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所有身份证明都是合法的，体检报告也没有问题。\"
裴宴一愣：\"这怎么可能？\"
沈清昭的嘴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微笑。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她放下水杯，\"重要的是，从法律和规则层面，我没有任何违规行为。\"
\"但那张照片...\"
\"只是长得像而已。\"沈清昭耸耸肩，\"谁能证明那就是我？\"
裴宴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明白了：\"你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不算预料，只是...有所准备。\"沈清昭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这条路不好走，我早就知道。\"
这一刻，裴宴才真正意识到沈清昭的坚韧和深谋远虑。
她不是一时冲动女扮男装打职业，而是经过周密计划和充分准备的。
这种远超年龄的成熟让他既敬佩又心疼。
\"那个发帖人，\"裴宴沉声问，\"你有头绪吗？\"
沈清昭摇摇头：\"可能是任何被我击败过的对手，或者单纯看我不顺眼的人。\"
她突然看向裴宴，\"你觉得呢？\"
\"我会查出来。\"裴宴的声音冷得像冰，\"然后让他付出代价。\"
这种不加掩饰的狠戾让沈清昭挑了挑眉：\"裴神，你这语气听起来有点可怕啊。\"
裴宴没有笑，眼神阴沉得吓人：\"我认真的。没有人能这样伤害你。\"
\"伤害？\"沈清昭轻笑一声，\"这算什么伤害。
电竞圈的风浪我见多了，这点小事还打不倒我。\"
裴宴想说这绝对不是小事，但沈清昭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微微一变：\"官方打来的。\"
\"接吧。\"裴宴说，\"我在这。\"
沈清昭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您好，我是'清'。\"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裴宴只能听到沈清昭单方面的应答。
\"是的\"、\"没有问题\"、\"随时配合调查\"。
她的声音始终平稳，但指节已经因为握手机太用力而泛白。
挂断电话后，沈清昭长舒一口气：\"官方要求我明天去一趟总部，提交补充材料。\"
\"我陪你去。\"裴宴立刻说。
沈清昭摇头：\"不用，战队经理会陪我。\"
\"我坚持。\"裴宴的语气不容反驳，\"我有认识的高层，可以帮忙说话。\"
沈清昭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帮我？\"沈清昭的眼睛直视裴宴，\"就因为你知道我是女生？\"
裴宴的心跳加速，无数话语在舌尖打转，最终只化作一句简单的：\"因为我在乎你。\"
沈清昭的表情松动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防御性的微笑。
\"好吧，随你。不过别指望我因此感激涕零。\"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裴宴站起身，\"我去给你做早餐，你再休息会儿。\"
厨房里，裴宴一边煎蛋一边用手机联系了几个媒体朋友，请他们帮忙控制舆论走向。
同时，他给dYG的公关团队发了消息，要求他们准备一份支持沈清昭的声明。
\"你还真会做饭啊。\"
沈清昭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裴宴差点把手机掉进煎锅里。
他转身，发现沈清昭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他的手机。
\"这是...？\"她晃了晃手机，\"你的搜索记录？'如何删除网络负面信息'、'如何追查匿名发帖人Ip'...\"她挑起眉毛，\"裴神，你该不会是想当黑客吧？\"
裴宴耳根发热，夺回手机：\"只是了解一下。\"
\"别费心了。\"沈清昭走到他身边，动作自然地接过锅铲，\"这种事情我有经验处理。\"
\"经验？\"裴宴皱眉，\"你以前也遇到过？\"
沈清昭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专注地翻动锅里的煎蛋。
\"互联网没有记忆，只要熬过最初的风暴，很快就会有新的热点取代。\"
她顿了顿，\"重要的是保持冷静，不要自乱阵脚。\"
裴宴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突然意识到。
这个女孩身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故事。
那些隐藏在轻描淡写背后的经历，那些塑造她如此坚韧的磨难...
他想要了解全部，想要成为她的依靠。
早餐后，裴宴坚持要留在公寓陪沈清昭。
她抗议无效，最终妥协，条件是裴宴必须陪她打游戏分散注意力。
\"你确定现在还有心情打游戏？\"裴宴难以置信地问。
沈清昭已经打开了电脑：\"为什么不？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她冲裴宴眨眨眼，\"来solo？我让你一个人头。\"
这种挑衅裴宴当然无法拒绝。
两人打了整整一上午游戏，期间沈清昭的手机不断有消息进来，但她一概不理，全神贯注在游戏上。
中午时分，裴宴点的外卖送到。两人坐在茶几前吃饭时，沈清昭终于看了眼手机：\"哦豁，热搜第一了。\"
裴宴立刻放下筷子：\"给我看看。\"
沈清昭把手机递给他。热搜榜上，#KpL女扮男装#的话题已经爆了，后面跟着一个紫色的\"沸\"字。
点进去，除了最初的那个帖子，现在还有各种所谓的\"知情人士\"爆料，甚至有人挖出了沈清昭的高中同学采访。
\"这些人...\"裴宴的指节捏得发白，\"根本不了解事实就妄加评论。\"
\"网络就是这样。\"沈清昭淡定地夹了块排骨，\"人们不在乎真相，只想看热闹。\"
裴宴突然放下手机：\"开直播吧。\"
\"什么？\"
\"现在就开直播。\"裴宴的眼神坚定，\"直面质疑，用你的实力说话。\"
沈清昭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睛微微睁大：\"你疯了？现在开直播不是自找麻烦吗？\"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开。\"裴宴的声音低沉有力，\"让他们看看，无论你是男是女，实力都毋庸置疑。\"
沈清昭盯着裴宴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你真是个疯子...\"但她已经伸手去拿电脑，\"不过我喜欢这个主意。\"
直播开启的瞬间，观众人数就飙升至六位数。
弹幕疯狂滚动，大部分是质疑和嘲讽，但也有不少支持的声音。
\"大家好呀。\"
沈清昭对着摄像头微笑，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松，\"今天提前开播，主要是想回应一些事情。\"
弹幕立刻爆炸： \"终于敢露面了？\" \"女装大佬牛逼\" \"骗了这么久良心不痛吗？\"
沈清昭无视那些恶意评论，继续道：\"关于网上那些传言，我只说一次——我从未违反KpL的任何规定。
我的所有参赛资料都是真实有效的，官方也在调查中，相信很快会有结论。\"
她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至于我的实力是否配得上职业选手这个称号...不如用游戏说话？今天我会随机抽取五位质疑我的观众solo，用任何英雄都可以。\"
这个大胆的提议让弹幕更加疯狂。裴宴坐在镜头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才是他认识的沈清昭，永远直面挑战，从不退缩。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沈清昭用五种不同的英雄连续击败了五位挑战者，其中包括一位现役职业选手的小号。
她的操作精准如机器，意识敏锐如猎鹰，完全看不出正在经历舆论风暴的样子。
\"还有人要试试吗？\"最后一场solo结束后，沈清昭对着镜头挑眉，\"或者我们可以谈谈游戏理解？\"
弹幕的风向已经开始转变，越来越多的人为她的实力折服。
就在这时，一条醒目留言划过屏幕： 「即使技术过关，欺骗观众感情也是事实」
沈清昭的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
\"我从未欺骗任何人。电子竞技，实力说话。我的性别、我的外表，这些从来都不是重点。\"
她直视摄像头，声音坚定，\"我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能赢。\"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裴宴心上。他看着镜头前闪闪发光的沈清昭，胸口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
她是如此耀眼，如此强大，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直播结束后，沈清昭瘫在椅子上，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累死了...\"
裴宴递给她一杯温水：\"你表现得很好。\"
\"是吗？\"沈清昭接过水杯，手指微微发抖，\"我刚才差点手滑输掉第三局。\"
裴宴握住她的手：\"但你没输。永远不会。\"
沈清昭抬头看他，眼睛亮得惊人：\"裴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相信我。\"沈清昭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重重落在裴宴心上，\"即使知道了真相，依然站在我这边。\"
裴宴想说更多，但沈清昭的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是战队经理，通知她KpL官方决定暂不取消她的参赛资格，但需要她明天去总部做进一步说明。
\"太好了！\"裴宴比沈清昭还要激动，\"这是转机！\"
沈清昭却皱起眉头。
\"有点太顺利了...\"她点开那个热门帖子，发现已经被删除，\"奇怪，发帖人怎么会主动删帖？\"
裴宴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可能是迫于压力吧。\"
沈清昭敏锐地看向他：\"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裴宴轻描淡写地说，\"只是联系了几个朋友。\"
\"朋友？\"沈清昭眯起眼睛，\"什么朋友能这么快删掉热搜第一的帖子？\"
裴宴没有回答，但沈清昭已经明白了：\"你家里...是不是很有背景？\"
\"不算有背景。\"裴宴含糊其辞，\"只是认识一些人。\"
沈清昭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看来我小看裴神了。\"她摇摇头，\"不过下次别这样了，我不喜欢欠人情。\"
\"你不欠我什么。\"裴宴的声音低沉，\"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激。\"
\"那是为什么？\"
裴宴直视她的眼睛：\"因为我愿意。\"
这句话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沈清昭先移开了视线，耳尖微微泛红：\"...哦。\"
当晚，裴宴坚持要留在公寓过夜，睡在客厅沙发上。
沈清昭抗议无效，最终只能给他找来毯子和枕头。
\"不准半夜溜进我房间。\"临睡前，沈清昭警告道。
裴宴哭笑不得：\"我是那种人吗？\"
\"谁知道呢。\"沈清昭挑眉，\"某人可是偷偷调查我很久了。\"
这句话戳中了裴宴的心虚之处，他只能尴尬地咳嗽两声：\"晚安。\"
深夜，裴宴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手机屏幕亮起，是dYG经理发来的消息。
「查到了，发帖人是ttG战队的替补打野，上个月刚被\"清\"在直播中虐过」
裴宴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回复道：「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你要干嘛？别乱来啊」
「谈谈而已」
放下手机，裴宴看向沈清昭紧闭的卧室门，眼神柔和下来。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保护她……
即使她并不需要，即使她并不想要。
这种感情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喜欢，变成了一种更为复杂的执念。
裴宴清楚地知道这不健康，但他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黑暗中，他轻轻抚摸手机屏幕上沈清昭的照片，低声自语：\"没有人能伤害你...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