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极北之地,终年被紫雾笼罩的“断界崖”从未如此躁动过。
叶辰的裂穹刀插在崖边的玄石上,刀身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悲鸣。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崖壁上那道肉眼难辨的缝隙——这便是分隔人界与“放逐之地”的两界壁垒,此刻缝隙中竟渗出粘稠的黑雾,落在地上凝成扭曲的黑影,发出指甲刮擦石头的刺耳声响。
“三天前还只是微光闪烁,现在竟有魔气外泄。”巧倩的银丝铜钱悬在半空,十二枚铜钱组成的阵图不断旋转,试图镇压黑雾,可铜钱边缘的金光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这壁垒的能量场在紊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另一侧撞击。”
她话音刚落,断界崖突然剧烈摇晃。缝隙猛地扩大半尺,一股带着腐朽气息的狂风呼啸而出,风中夹杂着破碎的鳞片和骨骼,打在玄石上噼啪作响。叶辰瞳孔骤缩,从风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青羽圣殿”的灵韵,却沾染了浓重的血腥与怨毒。
青羽圣殿,传说中凌驾于两界之上的古老势力,早在千年前就已神隐,只在昆仑的古籍中留下零星记载:圣殿以青羽为徽,掌握着穿梭两界的密钥,当年正是他们出手加固了断界崖的壁垒,将被放逐的魔物封印在另一侧。
“是青羽圣殿的人在捣鬼?”韩阳握紧了铁矛,矛尖的寒光映出他凝重的脸,“可他们为什么要破坏自己设下的封印?”
叶辰站起身,裂穹刀自动飞回手中,刀身的暗纹亮起,与壁垒缝隙中的黑雾产生共鸣:“不是他们,是有人在放逐之地攻击圣殿。”他指向风中那片残破的青羽,羽毛根部刻着半个圣殿徽记,边缘却布满齿痕,“这羽毛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而且……”
他用灵力托起羽毛,残留在上面的微弱意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识海:崩塌的白玉圣殿、染血的青羽徽记、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还有一个不断重复的名字——“蚀骨”。
识海的画面破碎前,叶辰清晰地看到圣殿中央的高台上,悬浮着一柄通体翠绿的长弓,弓弦上搭着支流淌着金光的箭——那正是古籍中记载的“穿界箭”,青羽圣殿用来稳定两界壁垒的核心器物,此刻却被黑雾缠绕,箭身布满裂纹。
“穿界箭快碎了!”叶辰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冷汗,“有人在抢夺穿界箭,圣殿的人在死守,可他们快撑不住了。”
巧倩的银丝突然绷紧,铜钱阵图剧烈旋转:“壁垒的能量波动变了!你看那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断界崖的紫雾中缓缓浮现出一座虚影——白玉为阶,琉璃为顶,无数青羽状的符文在殿宇周围流转,正是传说中的青羽圣殿!可此刻的圣殿虚影却残破不堪,殿顶的琉璃瓦多数碎裂,白玉阶上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显然是鲜血。
更诡异的是,虚影中的圣殿竟在缓缓移动,像是在躲避什么。每当它移动一次,断界崖的壁垒就震动一次,缝隙也随之扩大几分。
“它在借助壁垒的能量维持存在。”叶辰沉声道,“圣殿的本体应该已经在放逐之地被毁,这是他们最后的残魂凝聚的虚影,想逃到人界来。”
话音未落,虚影中突然冲出一道青影。那是个穿着残破长袍的老者,须发皆白,胸口插着半截断剑,却依旧紧握着一枚青羽令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令牌掷向人界——令牌穿过壁垒缝隙的瞬间,化作无数光点,在叶辰等人面前组成一幅完整的地图,标注着青羽圣殿的真正起源地:昆仑墟的“藏锋谷”。
“保护……穿界箭……藏锋谷……密钥……”老者的声音在风中消散,虚影中的青羽圣殿猛地一颤,被从内部涌出的黑雾彻底吞噬,连带着那柄穿界箭的虚影也消失无踪。
断界崖的震颤愈发剧烈,壁垒缝隙已扩大到三尺宽,黑雾中开始浮现出魔物的利爪和头颅,发出贪婪的嘶吼。巧倩的铜钱阵图终于支撑不住,十二枚铜钱齐齐炸裂,化作金粉融入黑雾,暂时压制住了魔物的冲击。
“必须去藏锋谷。”叶辰的裂穹刀指向地图上的藏锋谷位置,那里位于昆仑墟的腹地,终年被迷雾笼罩,从未有人敢深入,“青羽圣殿的密钥一定藏在那里,有了密钥,或许能重新稳定壁垒。”
韩阳却皱起眉头:“可古籍上说,藏锋谷是绝地,里面布满了时空乱流,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出来。”
“现在没有选择了。”叶辰的目光扫过不断扩大的缝隙,黑雾中隐约可见一头生着三头六臂的魔物正试图挤出来,“如果穿界箭彻底碎裂,两界壁垒就会崩塌,到时候别说藏锋谷,整个昆仑墟都会变成人间炼狱。”
巧倩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罗盘,盘面上刻着与青羽令牌相似的符文:“这是我在藏经阁找到的‘定界盘’,或许能抵御时空乱流。”她将罗盘递给叶辰,指尖的银丝与罗盘产生共鸣,“而且,刚才那老者的意识碎片里,藏锋谷的时空乱流有规律,每三个时辰会出现一次短暂的平静期,我们可以趁机进入。”
三人不再犹豫,立刻动身前往藏锋谷。越靠近谷口,空气中的时空扭曲感就越强,周围的景物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甚至能看到重叠的光影——那是不同时空的画面在此交织。
藏锋谷的入口隐藏在一片瀑布之后,瀑布的水流竟向上逆流,水珠在空中凝成冰晶又瞬间融化,充满了诡异。叶辰看了眼定界盘,指针指向瀑布中央:“就是现在!”
三人同时冲入瀑布,穿过水幕的刹那,周围的景象突然静止。原本逆流的水珠悬在空中,瀑布的轰鸣声消失不见,只有脚下的青石板泛着幽光,上面刻满了与青羽圣殿徽记相同的符文。
沿着石板路前行,两侧的岩壁上出现越来越多的壁画:青羽圣殿的修士在加固壁垒、穿界箭射向魔物、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偷袭圣殿……最后一幅壁画上,青羽圣殿的圣主将一枚青羽令牌嵌入岩壁,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藏锋谷。
“密钥就在前面。”叶辰的裂穹刀突然指向路的尽头,那里有座半埋在土里的石碑,碑顶插着半截青羽,与老者掷出的令牌一模一样。
就在他们靠近石碑时,周围的静止突然被打破,时空乱流骤然爆发。韩阳的铁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成麻花,巧倩的银丝瞬间绷断,叶辰的裂穹刀也被震得脱手飞出。无数错乱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千年前的昆仑、崩塌的圣殿、未来的断界崖……
“用定界盘!”巧倩嘶吼着将罗盘掷向空中。青铜罗盘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将三人笼罩其中。乱流撞击在防护罩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却始终无法穿透。
叶辰趁机冲向石碑,指尖握住那半截青羽。就在触及青羽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识海:青羽圣殿的历史、穿界箭的原理、两界壁垒的构造……还有那个被称为“蚀骨”的黑衣人首领的真相——他本是青羽圣殿的叛徒,偷走了半块穿界箭碎片,在放逐之地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如今正试图夺取完整的穿界箭,彻底打破壁垒,让魔物吞噬两界。
“原来如此……”叶辰睁开眼,青羽令牌在他手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与断界崖的壁垒产生呼应。他能感觉到,只要将令牌注入足够的灵力,就能暂时稳住濒临破碎的穿界箭。
可就在这时,防护罩外的时空乱流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戴着青铜面具的脸。面具上的纹路与壁画中的黑衣人一模一样,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叶辰手中的青羽令牌,发出无声的冷笑。
“蚀骨!”叶辰心头一凛,裂穹刀自动飞回手中,刀身的杀气几乎要冲破防护罩。
蚀骨的身影在乱流中若隐若现,他抬起手,指向藏锋谷外的断界崖方向。叶辰瞬间明白他想做什么——他要在自己稳定穿界箭的关键时刻,从外部发动总攻,让两界壁垒在内外夹击下彻底崩塌!
“巧倩,加固防护罩!”叶辰将青羽令牌举过头顶,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韩阳,跟我守住石碑,只要令牌与穿界箭建立连接,就能暂时逼退蚀骨!”
青羽令牌的光芒越来越盛,与断界崖的壁垒遥相呼应。藏锋谷外,断界崖的黑雾开始退缩,缝隙中的魔物发出痛苦的嘶吼。虚影中的青羽圣殿再次浮现,这一次不再残破,殿顶的琉璃瓦重新焕发光彩,穿界箭的虚影也变得凝实。
防护罩外的蚀骨面具猛地碎裂,身影在乱流中扭曲、消散,只留下一声充满怨毒的咆哮。
当最后一丝灵力注入令牌,两界壁垒的缝隙终于开始收缩,黑雾被彻底压回放逐之地。藏锋谷的时空乱流渐渐平息,逆流的瀑布恢复正常,阳光穿透水幕,洒在布满青羽符文的石板路上,温暖而祥和。
叶辰将青羽令牌嵌回石碑,看着它与岩壁融为一体,才松了口气。巧倩捡起断裂的银丝,重新串联起铜钱,韩阳则试图将扭曲的铁矛掰直,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虽然没找到青羽圣殿的人,但至少暂时守住了壁垒。”巧倩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欣慰,“只是……蚀骨还在放逐之地,穿界箭也没完全修复,恐怕平静只是暂时的。”
叶辰望着藏锋谷深处,那里的迷雾依旧浓厚,仿佛隐藏着更多秘密。他知道,神隐的青羽圣殿或许并未真正消失,他们可能还在放逐之地与蚀骨周旋,而这场跨越两界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断界崖的紫雾重新变得平静,崖壁上的缝隙缩小到只剩一道微光,像是一只警惕的眼睛,注视着两个世界的边界。而藏锋谷的石碑下,青羽令牌的微光在缓缓流淌,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衡,也等待着下一次风雨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