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的表现倒是挽救了一波凯尔的信心,但是他还是有些信心不足的样子。虽然他对帝国、对坎特伯雷伯爵都有绝对的忠诚。
“两万驻军啊……”
他低声念叨着,想当年他也曾经做过雇佣兵,在正规的军队里也服役过,大大小小的战斗都是经历过的,他对于战场的数字是非常的敏感的。
他很清楚帝国的正规军队的力量,两千人的队伍就能横扫三个北方的蛮族部落。
可米西亚省那两万人,配备着帝国最精良的弩炮和铠甲,居然连哥尔特人的叛乱都没挡住 ,消息传来说 “全军沉寂” 时,他正在擦拭自己的战锤,差点把锤子掉进淬火池里。
现在他们这支二十人的小队,要去盘活那盘死棋?
凯尔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二十人对两万人,这比例就像用羽毛去撬动巨石。
哥尔特人的狼骑兵在米西亚省来去如风,拜占庭的军队也在大批量的涌入到米西亚省,别说找到那些失踪的驻军,能不能活着摸到营地边缘都难说。
“你看这林子。”
他忽然对身边的另一名七级战士说:“哥尔特人在这里活了三代,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陷阱。咱们这些外来人,走一步都得提防着无处不在的危险。就算找到了驻军,又怎么带着他们突破封锁?”
另一名七级战士斯图尔特并不答话,只是一味向前走着。
凯尔撇撇嘴,也沉默了下来。
话虽如此,他腰间的佩剑却擦得锃亮,铠甲的缝隙里都填了防滑的麻布。
昨夜查理分配守夜任务时,他主动要求值最危险的后半夜。
刚才过一个巨大的沼泽地,也是他第一个背着老法师踩出安全路线。
凯尔这人就这样,哪怕心里觉得这事悬得很,只要是命令,就会拼尽全力去做。
他清楚这任务的分量。那两万人要是能重新集结,就像在哥尔特人的后腰插上一把刀 。他们熟悉米西亚的防御工事,知道哪里的粮仓藏着储备粮,甚至能摸清拜占庭军队的布防漏洞。
到时候西诺曼的大部队再压上来,里应外合,说不定真能把米西亚省从乱局里捞回来。
可难点就在 “要是能” 这三个字上。
凯尔见过被打散的军队是什么模样,士兵们丢了军旗,没了补给,不出三天就会变成散沙。
要是那些驻军已经自暴自弃,或是中了哥尔特人那些蛮族长老的诅咒互相残杀,他们这支小队冲进去,怕是连带着一起被拖垮。
“凯尔。”
查理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卷轴上闪烁的红点,“你看这里,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不像是很快就会溃败的样子。”
凯尔凑过去看了眼,那红点的位置确实是一个易于防守的好地方。他心里微动,却还是哼了一声:“位置好也没有什么用,只怕这些鸟人自己承受不住压力,直接投降了。”
嘴上这么说,他的脚步却加快了些,节奏比刚才明快了几分。
现在他握着剑柄的手,又开始发烫了。管他能不能成,先找到那些人再说, 就算最后真的失败,至少能给后方带回点消息,让伯爵知道他的士兵不是窝囊死的。
风穿过树林,带着远处隐约的狼嚎。凯尔握紧战锤,锤头上的狮纹在斑驳的光线下忽明忽暗。
他看了眼查理的背影,少年法师正低头研究卷轴,步伐稳得像扎根在地上的树。
穿过最后一片虬结的老林时,老法师靴底的防滑纹已被腐叶磨得发亮。
卷轴上的银点与黑木崖的红点之间,还剩下很大一截光晕,但也意味着他们已走完四分之一的路程。
这一路专挑悬崖侧的羊肠小道、被藤蔓封死的干涸河床走。
连老法师都调侃说 “再往前就得学松鼠在树杈上蹦了”。
却也因此避开了三处哥尔特人的巡逻队营地,连马蹄声都没撞见一次。
可当他们拨开最后一道灌木丛,踏入那片被阳光晒得发烫的开阔地时,查理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这是片方圆半里的乱石滩,石缝里长着稀疏的野草,连块能藏身的巨石都没有。
“不好!” 凯尔猛地按住腰间的箭囊,目光死死盯住滩涂尽头的土坡。
那里扬起一阵黄尘,数百个穿着兽皮铠甲的身影正从坡后翻出来,胯下的黑马喷着响鼻,手里的长矛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是哥尔特人的骑兵队。
查理迅速展开卷轴,发现这片开阔地恰好在两支巡逻队的夹缝里,原本该是最安全的捷径,却没算到会撞上对方的主力小队。
更糟的是,哥尔特人的眼睛像鹰隼般锐利,一个戴着狼头头盔的骑兵已经发现了他们,举着长矛朝这边嘶吼,声音里满是戏谑。
“这群疯子!”
凯尔咬着牙抽出三支箭,弓弦被拉得像道弯月。他本想先射杀那个明显是斥候的骑兵,却见对方根本没打算报信,反而一夹马腹,带着整个队伍冲了过来。
马蹄声像闷雷滚过滩涂,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他们是觉得咱们跑不掉!” 老法师急得直跺脚,法杖顶端的水晶球亮起淡绿色的光芒,“‘风之囚笼’!”
术士们则各自释放了血脉之力。
影子术士已经开始操纵起来自己的影子,随时准备化作影子阵攻击。
凯尔的箭先一步离弦。三支羽箭呈品字形划破空气,精准地射穿了最前排三个骑兵的咽喉。
黑马失去控制,带着尸体撞向后面的队伍,顿时乱了阵脚。
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更多的骑兵已经绕过障碍,长矛的尖端直指查理他们的方向。
“老法师!” 查理突然喊道,“用‘迷雾术’罩住咱们!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放着我来就好!”
凯尔已经抽出了战锤:“你一个人能行吗?不去一起上吧!”
马蹄声越来越近,哥尔特人的嘶吼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