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许池和方知行两个人你侬我侬时，顾淮走过来，满脸哀怨。
“你们俩别这样行不行？这里还有一个未成年人呢？”
许池脸色微烫，想推开方知行，方知行不肯放手，向顾淮挑着眉，“这可是我家，你们父女俩可以去外面吵……”
他话说到一半，被许池用眼神及时阻止。
顾淮重重地叹了口气，指着妮娜，用乞求的眼神望着许池。
“许池，帮个忙……我实在是搞不定她，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晚上七点的飞机去伦敦，让她在你家待几天，可以吗？”
许池不理会方知行暗地里的小动作，向顾淮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让她跟我一起去吧！”
顾淮求之不得。
许池微笑着走向妮娜，“我带你出去玩，想去吗？”
妮娜瞥了眼顾淮，问许池，“去哪儿？”
“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许池卖着关子。
“搞得这么神秘！去就去！”妮娜背起她的小背包，率先迈出了门，就像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在这里。
许池朝方知行两人笑了笑，便紧随其后。
小魔头走了，顾淮倒了杯威士忌，累得靠在沙发上，长吁了口气。
他好奇地问坐在对面的方知行，“她们是要去哪儿？”
方知行摇头表示不知道。
赵叔刚巧进来，给两个人解开疑问。
“太太刚才上车前，说是要去市殡仪馆一趟……”
“什么？！咳……”顾淮差点被酒呛到。
他的后背有些发凉，看向方知行，“你家女人这么猛的吗？教训小孩没必要去那种地方吧？”
方知行似乎完全不意外，“你想多了，她应该只是给她爸选骨灰盒而已，顺便带你女儿一起去……”
说到这，他看了眼顾淮，意有所指，又适可而止。
“噗！”
顾淮刚进嘴里的酒立即喷了出来，他抽了几张纸巾擦拭着自己的衣服。
“她……真不愧是你看中的人……你们俩不相上下！”
方知行只是静静地抿着茶，抿完一口，享受地闭上眼，显得意犹未尽。
顾淮注意到他手里拿的茶杯，举了举自己的玻璃酒杯，“你喝茶有什么意思，陪我喝点酒？”
“不方便喝。”方知行拒绝得很干脆，不带任何犹豫。
“什么叫不方便……”刚说到一半，顾淮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在备孕吧？！”
“对……”
方知行眼里笑意深深，顾淮则叹着气。
“你们这结婚消息一公开，得伤了多少女人的心……对了，冯家的事，听说对你很不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这是顾淮今天来找方知行的第二个理由。
方知行一脸淡定。
“只是几段断章取义的视频而已，冯家人无非是想讹点钱，之前是担心他们会在网上公开那些视频，把许池给牵扯进来，怕她成为众矢之的，被推到风口浪尖……”
“那现在呢？”顾淮收起他的大长腿坐好身子，认真地问道。
方知行眼神沉稳，转动着茶杯。
“冯家人图的无非就是钱，用钱能解决的事，那就是小事！冯宏达是个聪明人，他如果想要他的家人能继续过安稳日子，那他就应该明白怎么闭好他的嘴！”
顾淮从方知行所说的话中嗅出那么一点点算计的味道。
他太了解方知行了！
“你其实早就想好解决方案了！我说……许池知道你这么奸诈吗？”
方知行给自己续了杯茶水，浅浅一笑，“可能开始时她不知道……但回南临后，她应该就知道了……”
不然，她昨晚不可能去而复返，并且已经开始接受“方太太”这个称呼。
顾淮“啧啧”了两声，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期盼。
“那看来我得准备好你们的婚礼红包了！不知道萧以川会不会来……”
顾淮后没有说出口的话，被方知行的一记冷眼给逼了回去。
***
南临市城郊殡仪馆。
许池平静地办理好购买骨灰盒的手续，提前付清了一条龙的服务费，联系人和联系电话填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她要做的都已经仁至义尽了。
馆内的空调开得很足，冷得让人毛孔直竖。
她的衣角已经被妮娜抓得皱成一团，小女孩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睁大着眼睛，一直不停地环顾着四周。
“别怕，这里没有鬼。”
许池将签字的笔放下，握住妮娜发凉的手。
妮娜感受到许池手掌心的温度，抬着头看她。
“我知道这里是哪里……恩……是活人最后消失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妮娜皱着眉，她用不怎么熟练的中文说着委婉的话。
许池牵着她来到火化炉的观察厅，刚好有两户家庭在外面等候着，袖子上别着醒目的白布。
许池随意选了个座位，看着墙上的监控观察室，缓缓地道：“我的亲生爸爸今天早上死了，我给他来这里办一下手续。”
她的语气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而已，不带任何感情。
“啊？！”小女孩显然对于这个回答很意想不到，不知道该说什么，“那……那你……”
妮娜直愣愣地看着许池，显得有些无措。
许池朝妮娜笑了笑，缓和着这厅内死气沉沉的氛围。
“妮娜，你不喜欢你爸爸，是吗？”
妮娜点了点她的头，头上的马尾随之跳动。
“他不爱我的妈妈，那我为什么要爱他呢？我想回家，可妈妈已经有新家了，她说我应该去找我爸爸，但我不想待在这里……”
说到后面，小女孩的眼睛渐渐湿润。
许池将她拥入怀里，从包里拿了张纸巾。
“我和你一样，我也不喜欢我的亲生爸爸……所以他现在死了，明天他就进到这炉子里变成灰了，我反而觉得解脱了。”
她悄悄地观察着妮娜的表情，果然，小女孩像是想到什么，眼神里露出惊讶和不舍。
妮娜擦拭着眼睛，看着监控里的火化炉画面，感到周围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她抱着许池的手臂，“许池姐姐，我……我不是不喜欢他……我不希望顾淮变成一堆灰，那样我也是会伤心的，我只是还没做好接受他的突然出现。”
妮娜的中文说得不太溜，语序虽然有点乱，但许池也明白小女孩的意思。
“你爸爸其实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他一直在努力适应新角色，你们两个呢，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你能再给他一点时间吗？”
许池浅笑着看着她，妮娜在消化着她所说的话，一言不发，好像有什么顾虑。
许池提了个建议：“那要不，暑假这段时间你先住我家？等开学了你再回去？”
“好啊！那样会打扰到你吗？”妮娜顿时笑开了颜。
小女孩很懂礼貌，也就顾淮会叫她“小魔头”，许池很喜欢她，笑着应道：
“一点也不打扰！走吧！我们回家！”
许池起身，牵过妮娜的手，朝馆外走去。
夕阳余晖正好洒在殡仪馆门口的玻璃门上，给这一向冰冷死寂的地方增添了几分暖意。
上车前，许池在家庭群里发了条信息。
“妈，小姨，明天送丧我就不去了，你们结束后，我让人来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