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合伞的声音。
虚无幻不自觉被声音吸引过去，虽然心中已有预防，但望见来者的模样，还是忘记了呼吸。
“是[ESE]公会的李斯诺。”全易琪的提醒将她的思绪拉回。
身为四大公会一员，特意出现在她们面前，总不可能是来打声招呼那么简单。更何况，她们之间，也不是什么值得寒暄的关系。
怀里的黑猫发出呜咽，与此同时，察觉到李斯诺转移的目光，虚无幻快速将它遮住。
要先发制人吗？
不对，她遏制下自己的冲动，缓缓开口道:
“初次见面，我叫做居无玄。”
她要时刻谨记身份。
现在的她与虚无幻无关，仅仅是一名在斯黛拉广场上表演的流浪魔术师。
“这位小姐叫做全易琪。”虚无幻一一介绍道。
“初次见面？”像是对这个词不以为然，那头飘来的是更甚的寒意。
虚无幻未做反应，是黑袍下的猫不慎掉在了地上。见状，称呼险些冲口而出。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冥”字就这么生硬地卡在冰冷的空气中。
不规则荡领毛衣在风中没有变化，就像滑过脸颊的风，没带起李斯诺任何一缕头发。
雪是先停的，再然后是风。
她站在偏爱的灯光下，却连身上的浅棕色羊毛外套都没有一丝暖意。
“好久不见，黑翼天使。”她平静道。
抱起黑猫的虚无幻顿了一下，下一秒刚挺直背，又听见那边说:
“你也是，好久不见，虚无幻。”
“好久不见？”下意识的疑惑令人犯错，那分明是不该做出回应的名字。
虚无幻一愣。
这时候再去否认，恐怕无济于事。
手心有一股温热的触感传来，虚无幻看向为自己捏了把汗的全易琪，反握住她的手，用微笑示意没事。
她们确实会没事。
在看见后者的瞬间，她想起了未光。
那位由雪乙女埋进未象，从土壤中生长出来的恶魔。
他临死前，留下了一份贵重的礼物
——结晶体。
更准确来说，是能更改他人记忆的结晶体。
只要改变李斯诺的记忆，这就只是普通的一天。
对于虚无幻而言，这只是轻飘飘的决定。
她准备动手，可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本来的计划。
刚刚还站在不远处的李斯诺不见所踪。
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土地，她恍然，当务之急是明确李斯诺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冥律，指望不上，自与仆森卡文交手后，他的灵魂被困在这具猫咪的身体里，无法言语。
眼尾的血色波浪展开为一只生动的蝴蝶，虚无幻像是自言自语般道:“你有办法的吧？”
蝴蝶振翅，从她的皮肤上挣脱出来，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痕迹，然血迹尚未落到眼睫便已痊愈，不过仍留有一片黑色的印记。
“为什么要特意撇清干系，怕她看见你杀人？”蝴蝶幻化出人形，饶有兴趣地等待虚无幻的答案。
她与曾经的虚无幻，容貌相同。
“你杀的人还少吗？”她每一个字像是童谣中的恐怖旋律，激起旁人的好奇与胆战。
虚无幻语调冷漠道:“异形不等于人。”
可面向全易琪，她的语调又不自觉柔软起来，“我之后再跟你说明情况。”
全易琪的脸上满是震惊，不过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幻影，保护好她。”以为虚无幻的话到此结束，没想到走开几步的她又折返回来，补充道，“别让她受一点伤，最好连一根头发都不少。”
幻影无惧虚无幻，她清楚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谁，“那不如现在就给她剃光。”
虚无幻微微一笑，表面友好，“挺好的，不如我也痛痛快快打一场，弄得遍体鳞伤，好把你的主人喊醒，让她来帮帮我？”
幻影一下子安分，虽明显不满，还是应允下来，将自己与全易琪藏匿于流动的空气里。
她这一动作，倒是给了虚无幻提示，于是闭上了眼。果然，一静下心，还是能察觉到第三人的气息。
人所看见的东西，都是眼睛成像反馈给大脑的信息，一旦连影子一并模糊掉，在视觉上就能起到接近于隐身的状态。
虚无幻睁开眼，看向心中指出的方向。
还是那处灯光灿烂的地方。
“你是空间系异能者？”她盯着那个地方，对存在于那儿，却看不见的某一个人说道。
李斯诺闻声现身，与广告里的清冷友善不同，冷冰冰的样子叫人害怕。
“哇——”幻影也跟着出现，“她竟然这么——”话到一半，她猛然反应过来，看向地面，平坦干净的路面上，她身旁全易琪的影子清晰可见。
虚无幻也不得不更改结论，看来不是空间系异能者这么简单。
李斯诺简单明了道:“我不是你的敌人。”
“这又是哪一出？”幻影蹦蹦跳搭上虚无幻的肩头，“一个多月前你们可都是想要她的命呢。”
李斯诺反驳道:“我和那群家伙们不同。”
“哪里不一样，你不也是异能者，也是[ESE]公会的一员。”幻影将脑袋也搭上去，每一个活泼的字眼都清楚跳进虚无幻的耳朵里。
虚无幻微微侧过头，正对上幻影兴致盎然的双眸。后者轻轻一笑，鲜艳又惹人嫌。虚无幻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将人推开，听见一道坚定有力的声音，如同立誓般一字一句砸下来。
是李斯诺，她说:“我可以为了她去死。”
“这么说的话，你干脆现在就……”倒不是虚无幻的指令起了作用，是幻影自己没了下文，她一瞧见李斯诺的脸，就好像没了脾气，跟湖水一样冷静。
“诶？”这是幻影第二次觉得不对劲。
对上她抛来的不解，虚无幻只是皱起眉将人推开。她对于与自己长相相同的幻影没有一丝好感。
后者是凡特安瑞的杰作，把这样一个东西安排在她的身边，无异于时时刻刻的警告，在告诫——
「你和我之间，我才是真正的上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