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也绝不无辜，除你之外还有谁？”石骨男看向地面，视线先后从长濑一、黑猫的身上滑过，“是他，还是他，又或是他们？”
不知为何，虚无幻察觉到，压抑的内心里，有一样莫名的情感在跳跃。
就连此时的嘴皮子也想要说句俏皮话，去告诉对面的恶魔，帮自己的人可是凡特安瑞。
这太不对劲了。
用手背遮掩上弯的嘴角，虚无幻答道：“只有我。”
石骨男轻哼一声，半怒半笑道：“那就欢迎你吧，”
转眼间，身处异地，虚无幻边扫了眼周围，边听那头继续说道：
“——欢迎来到我的地下。”
这个地方对于虚无幻来说，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蓦地，脑海中一幕幕走马灯似得快速闪过，给出合理的解答。
她一下明白，花乙女还活着，甚至还生活在异能者势力最旺盛的天狼地区。
虚无幻咬住牙齿，心想着：真是讽刺。
她曾与花乙女近距离接触过，那时竟真以为对方是人类的一员，而不是一只恶魔。
是她一时没有想起，忘了恶魔与人类不同，拥有多种多样的面貌。
虚无幻恍然道：“原来当初秋夜公园的事情，是你和花乙女一起干的‘好事’。”
石骨男张牙舞爪似得说：“何必把那两个字咬得那么重呢，只会气坏你的身体。”
虚无幻吸了口气，问道：“以前相似的事件中，那些被困在里面的人，后来怎么样了呢？”
石骨男扭了下眉头，气笑道：“为什么要问这种明知故问的事呢，你们一把火下来，他们当然都被烧死啦。”
闻言，浑身的血液一下冲上大脑，撑起的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虚无幻怒不可遏道：“混蛋！”
话音一落，红色锁链如花瓣盛开，处于中心的虚无幻好似更为鲜艳的花蕊。
石骨男不以为意道：“装模作样。”
说罢，他轻哼一声，一跃而起，与地底钻出的锁链擦肩而过，稳稳落地后，指了指耳朵道：“我可是很敏感的。”
虚无幻一笑。
石骨男一怔，慢一拍发现她竟然捅坏了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道：“疯子！”
“听说这是一只恶魔对于人类最大的赞美。”虚无幻只凭口型能判断出对方的发言，她用手势指挥着锁链的行动，眼底的黑在棕色的烛光下微微发红。
“砰——砰——砰——”
血色锁链敲打在石墙上，一声声震耳欲聋。
这里环境狭小，声音更是久久不散，一层叠着一层，环绕在耳旁。
石骨男捂着耳朵，试图逃避那些呼啸般的狂响，他的痛苦、挣扎令此时的威胁听上去更像是求饶：“住手！我让你住手！”
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一道道红色试探似得用不统一的力度砸到身上。
“啊——”石骨男发出猛烈地咆哮，整个地下摇摇欲坠。
“虚无幻！”叫喊着她的名字，他发誓道，“我绝不会放过你！”
“什么？”虚无幻指了指自己流血的耳朵，喊道，“大声些！我听不见啊。”
石骨男怒气冲天，本是澄澈的棕色眼眸忽的犹如搅浑的蛋白蛋清，一阵混沌，眼珠翻转，两块棕灰色的石头取代了那双眼睛。
他的变化，也不仅于此，身上那件轻飘飘的外衣抵不住倏然庞大的身躯，被撕扯得粉碎。
仅仅是眨眼的工夫，一只石头堆砌的庞然大物赫然映入眼帘。
“嘶——”
怪物张嘴的呼吸声，宛如尖锐的刀尖划过坚硬的石墙。
哪怕是听觉障碍者也会不寒而栗，恶心地起一身鸡皮疙瘩。
“虚、无、幻！”怪物的发音十分迟缓。
看着怪物变化的口型，虚无幻没有感到意外，却因想起那只死于自己手里的怪物而莫名感到悲伤。
微微分神间，一道凌厉的破空声朝她直直袭来。
“咚——”这是紧随其后的撞击声，周遭顿时烟尘四起。
那些敲打石壁的血色锁链也瞬间戛然而止。
待烟尘散去，怪物在狭窄的空间里缓慢上前，正要去捡虚无幻的尸体，弯身一看，地上竟空空如也。
它心中一惊，看向四周，那些贴着墙壁的锁链早已不见。
“在找我吗？”不见虚无幻的踪影，却能听见她的声音，在这片不大的地方肆意回荡。
像是惊觉什么，怪物猛然转身，更准确来说，是最上方的脑袋直接翻转，这便是成了面对面的局面。
虚无幻停下脚步道：“恭喜你，找到我了。这对我们而言，都算得上是‘好事’。”
又是那相同的、咬得很重的词。
怪物打量起正前方那个略显迷你的身影，此时缠绕她腰上、手臂上、膝盖上的锁链正在松开。
双方面面相觑的情形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一道“咔嚓”的声响打破。
身体裂开的那一方是巨大的怪物。
除声音之外，他在其他方面的反应力并不敏锐，又是慢几拍才感觉到这份无法摆脱的疼痛感，随即发出爆鸣般的咆哮。
虚无幻眼神冰冷的看着它，眼底没有一丝悲悯和同情。
她抬起手指，破开的指尖里居然冒出纤细的锁链。
怪物惊得瞪大双眼，只因破坏它身体的东西，也是这些不起眼的玩意。
体内，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四处乱窜，即便是钢铁也抵不住那般蛮横的破坏。
怪物终是撑不下去，在发出一次惨痛的呼吸声后，身体四分五裂地倒下。
虚无幻径直走来，踩过无数片它的身体，来到它的面前。
对视间，那浮于眼底的轻蔑与傲慢，令石骨男怒火中烧，变回人类之身的他吼叫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虚无幻欣赏着他的蠢笨，视线向下道：“模仿人类的身体时，忘记他们只是皮肉之躯，是恶魔的大忌。”
石骨男身体一僵，紧接着全身发颤，如同看见某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你……你是谁！”
半黑半红的眼眸中闪烁着半惊半喜的寒光，虚无幻勾起唇角道：“还能是谁，当然是虚无幻啊，只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那些人总爱喊我——凡特安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