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整整一下午，江柠赚得钵盆满满，难得这么轻松自在又有趣，她的心情好得很，原本因为不熟悉而拘谨的状态荡然无存。
原来融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顾怜数着江柠身前的人民币，笑得合不拢嘴，“江姐姐你真是厉害，就这一下午你就会举一反三了，不愧是顾怜小可爱的姐姐。”
江柠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要不然怎么担得起你这声姐姐呢。”
“就是就是。”
周晋见顾怜看钱的眼睛都发光了，忍不住道，“你是没见过钱还是怎么着。”
“呀，你不懂。”顾怜将一张张纸币整理好，“这赢来的钱多有意思啊，你以后也教我打牌吧，我也想学，太有意思了。”
周晋就当没听见。
楚原看了一眼战绩，“要不晚上的饭，你请？”
江柠心里高兴，没有半点犹豫，“当然。”
有人打趣着，“你可要想清楚了啊，这可是楚大公子厚着脸皮帮你赢回来的，这一顿饭说不定就被我们压榨完了，到时候你家楚公子这脸皮可就白使劲儿了。”
江柠跟着笑，“这是他的长处，不用也浪费了。”
众人哄笑。
楚原突然附上江柠的耳朵，热气吹得她直痒，脑袋往旁边躲着，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不分场合的腻歪。
“打算怎么奖励我？”
别人又不是聋子，瞬间调侃之声扑面而来。
江柠尴尬的视线正好跟周晋对上，对方肩膀一耸，用眼神告诉她：我也没想到老大会是这副德行。
趁着众人说笑，周晋起身离开了。
他找到了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的赵凌然。
周晋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把这个收好。”
赵凌然随手接过后扔在了沙发上，“怎么在你那里？”
“上午你发脾气的时候丢的，忘了？”
“我还真忘了。”
周晋看了他片刻，“钱包里面的那个男人，是谁？”
赵凌然脸色一变，猛然坐起，“你看到了？”
“不只是我，江柠也看到了。”
赵凌然抓了一把头发，“早知道就不弄小照往钱包里放了。”
“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赵凌然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神色竟有些忧伤起来，“不过是丢人现眼的事，自己知道就好，说出来只会让人看不起。”
“凌然。”周晋坐到他身边，搭上他的肩膀，“我们是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不管你选择怎样的人生，只要你开心幸福，我们都支持你。”
“包括我是个双性恋？”
“包括一切。”周晋暖暖一笑，“其实老大和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说是因为不想让你难堪，除非哪天你主动告诉我们，我们才会提。”
赵凌然捂住脸，声音低沉，“我也不想的，可我不知道怎么了......”
“凌然。”周晋心疼地抱住他，“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它不属于心理疾病，也不是精神问题，它只是不同于大多数人的一种性倾向而已，是你把这件事看得太狭隘了，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不说，是因为我怕......我怕我告诉你们，你们会嫌弃我......”
“傻瓜！”周晋轻抚着他的背，“我们怎么会嫌弃你呢，你是我们三个里最小的，我们一直拿你当亲弟弟，这么多年，一直疼你惯着你，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那你们会瞧不起我吗？会不会鄙视我？”
“什么都不会，我们啊，只会更疼你，更包容你。”
“真的？”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赵凌然还是很忐忑，“那老大呢......”
周晋轻笑，“老大只会鄙视你，没有把我们当真正的亲人。”
赵凌然这才松了些心，拿过钱包打开看着照片，“这个人，是我喜欢的人，这些年我也尝试过跟那些女孩子交往，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影子，总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可我......可我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们怎么认识的？”
“八年前的一次酒会。”赵凌然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深情，“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身材修长，棱骨分明，就那么懒洋洋地斜靠在栏杆上......偶尔有女孩儿搭讪，他都是很冷淡的敷衍几句打发了，然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忍不住主动跟他搭讪，可换来的，却是热脸贴冷屁股，连我伸出去的手，他都没碰一下，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是冷漠和拒绝。”
“我跟他说了很多话，他压根不理我。”赵凌然突然一笑，“后来他冷冷地问我，怎么才能让你知趣点？呵呵，他可真是油米不进啊。”
“到最后，他直接走了，我就急了，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身边脱离了出去，让我莫名的心慌，我都还没有跟他正式介绍自己呢，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唯一给我留下的，就是这张照片，还是我第一眼发现他时，偷偷拍下的。”
“我打听了周围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知道他的名字，他就像个幻影一样，匆匆出现后又突然消失了......”
周晋心下触动，“一见钟情吗？”
赵凌然微微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总是会想起这个人，有种特别想再见到他的强烈欲望。”
周晋十分心疼，“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可能已经结婚了......又或者......”
他有些说不下去。
“我当然想过，所以，我现在只把他当成一个念想，从来没想过真的要怎么样。”赵凌然凄然一笑，“我不是个正常人，但人家是，我总不能......”
周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八年......
八年的时间，只惦记一人，而且还是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算了。”赵凌然从钱包里将照片取出来，认真地擦了擦后，夹进了里层里，“是我神经了，不去想了，这辈子，怕是没缘分再见到了，真是可笑，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叫吴奕维。”
江柠走了进来。
她特地来找赵凌然确认一件事，没想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赵凌然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还是周晋替他问的，“你认识？”
江柠耸耸肩，“如果照片上的那个人跟我认识的是同一个的话，那我应该很熟。”
赵凌然冲过来抓住她的肩膀，“你不是哄我？你真的认识这个人？”
“十有八九吧。”江柠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照片上的这个，跟我认识的那个，这个地方，都有一个痣，而且长相一模一样，应该不会是两个人吧。”
赵凌然瞬间容光焕发，“你你你......你真不是哄我！”
太难以置信了！
这怎么可能！
他想找的人，难道一直就在身边吗......
“我不哄你，是真的。”江柠受其感染，认真道，“他叫吴奕维，我们认识了十年，每天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赵凌然的神色暗淡了下去。
江柠微微一笑，“是同住一屋檐下，近乎于兄妹的关系。”
“哦哦哦！这样啊！那他......”赵凌然激动地忘了松手，“他......”
“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他还是一个人。”
赵凌然激动得声音都抖了，“是，是真的吗？为......为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他，至于他愿不愿意告诉你，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能帮你的，到此为止了。”
“好！好！”赵凌然都想哭了，“江总！哦不！嫂子！我谢谢你！真的！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不会忘了，以后只要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我肝脑涂地，绝无二话。”
“那倒不用。”江柠半玩笑半认真道，“我只请你，好好待他，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做......请你，不要伤害他，好好待他。”
“嗯！”赵凌然目光坚定的点头，“我跟你保证！”
周晋拍了拍他的手，“你还是先把手放开吧，你嫂子的手臂快被你勒断了。”
这声重复的嫂子，让江柠哭笑不得，“他乱说就算了，你也跟着胡闹。”
周晋笑了笑，随后拍了拍赵凌然，“去吧，去找你想找的人吧。”
“嫂子......”赵凌然可怜兮兮地望着江柠。
江柠没计较这个称呼，“去吧，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赵凌然张开手臂就要拥抱，周晋一把扯住了他，“赶紧去！”
他们一同看着他飞奔出去的身影，相视一笑。
但很快，江柠实在笑不出来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拆穿了她一直捏造的谎言。
“周晋。”
“嗯？”周晋见她神色异样，“怎么了？”
“没事。”
她总不能让周晋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楚原吧。
就算现在不说，他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这人生真挺戏剧化的。”周晋感慨，“那小子心心念念了八年的那个人，却原来就在身边，竟还是跟你同住一屋檐下的好友。”
“是啊。”江柠也是没想到。
要不是无意看到那张照片，怕是这辈子，他们都有可能擦肩而过了。
“我替凌然谢谢你，不管结果如何，哪怕是见一面，也能弥补他这么多年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