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结婚，好吗？”
基亚轻声问道。
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知为何掠过一丝怒气，又似乎带着悲伤。
但那双眼中对徐凌的、非同寻常的关注却清晰可见。
看吧，还说什么纯洁。
徐凌心里暗想，她搞不懂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没有回避，直接回答：
“我好像很像那个叫索妮娅的人。”
基亚慢慢地眨了眨眼。
“所以上次才那样，说我长得像，还喜欢打糕？”
她疑惑地问基亚，不明白他之前为何那么说。
哐当——纪禹琛失手打翻了水杯，他厉声反问基亚：“打糕？”
哇……队员们这次不是感叹，而是惊叹，一个个都偷偷观察着纪禹琛的脸色。
徐凌没理会纪禹琛的反应，继续对基亚说：“如果你真的想结婚，就自己去找她试试。一定要找到那个索妮娅，请她吃很多打糕。但是——”
她的眉眼都皱了起来。
徐凌拍开基亚试图靠近的胳膊，又用脚把基亚那把靠得太近的椅子往后推。
“哐当”、“哐当”，她踢着椅子腿拉开了距离，基亚脸上露出一丝惊慌。
“无论结没结婚，有没有丈夫，这种话都不要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乱说。而且，我对丈夫的要求很高。我也不喜欢第一次见面的人随便打探我的私生活。还有，你对我说的话也很让人生气，神父。”
“……那是什么意思？”
基亚拢了拢眉毛。
看着他那副不解的样子，徐凌更惊讶了。
刚才说的时候怎么没反应，现在倒装起无辜了？
她记得他明明说过……
哈……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火大。
从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到了，这人嘴上说着侍奉上帝，言行举止却处处透着无礼和怪异。
徐凌不耐烦地把基亚的椅子又往后推了推，他挣扎了一下，似乎觉得距离太远了。
“索妮娅，等等，不是那个……！”
基亚急忙说。
“是徐凌。”
徐凌冷冷地纠正他。
“……”
“我结婚了，有丈夫。但我没有宗教信仰，在这里也没有朋友。”
“……！”
“神父，无礼一次就算了，两次三次我也会觉得困扰。希望您以后能叫对我的名字。”
明确地划清界限后，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基亚用指尖蹭了蹭眉毛，没再说话。
徐凌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看向自己的餐盘，但她能感觉到那道似乎充满了复杂思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直到她放下水杯。
吃完饭，队员们跟着基亚进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阴冷潮湿，气温仿佛降到了零度以下。
那里有几个看起来很虚弱的孩子蜷缩着坐在一起，脑袋低垂。
他们的衣服都褪色了，也没穿鞋。
名为修道院，孩子们却被关在没有窗户的地下室里。
队员们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有人问了出来。
“那到底是什么？”
问话的是陈浩杰，他指着孩子们头上的东西。
那东西扣在孩子们的脑袋上，像小丑帽一样有两个角，颜色和形状都很怪异，五颜六色的。
但是，那东西像头盔一样罩住了孩子们的整个头部，看起来很沉重，孩子们似乎因为无法正常低头而显得更加垂头丧气。
起初以为只是遮挡面容的头套，但仔细看却很奇怪。
孩子们似乎很难受，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有的还试图用指甲去抓挠、想要把它弄掉。
那东西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刑具，紧紧箍住头部，控制着人。
徐凌忍不住出声问道：
“看着都疼。要一直戴着这个吗？”
“嗯，是挺疼的。”
基亚回答。
“……”
“你看着也不舒服，对吧？要不要帮我把它们摘下来？”
基亚转向徐凌问。
徐凌还没来得及反应，基亚已经迈着轻快的步子，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帮孩子们解开头上的东西。
这时她下意识地看向纪禹琛，只见他脸色苍白，毫无表情，身体绷得很紧。
每当一个头盔被取下扔到地上，就发出一声沉闷的‘哐啷’声。
徐凌静静地观察着纪禹琛灰白的面色。
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的下颌，听到他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粗重而不匀的呼吸声。
孩子们捂着留下鲜明红印的额头和脸颊，流着眼泪和鼻涕。
而基亚却笑容满面地站在他们中间。
“这样安排好了，才好谈判嘛。看我多无私……”
基牙环视着队员们说，“而且，他们明天要搬到修道院对面的别馆去，你们要负责护送，确保万无一失。”
“……”
突然，纪禹琛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像是见了鬼一般，弯下腰，颤抖着伸手要去捡地上的一个头盔。
这时，基亚撇撇嘴说：
“那是我小时候戴过的头盔，怎么了？”
“……！”
想要去捡头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纪禹琛抬起头，那双深沉的眼睛再次扫向基亚。
他直勾勾地盯着基亚，目光有些呆滞。
“我去了一个漂亮的城堡。”
基牙继续说，“毕竟，那座冬天的城堡，是我建造的。”
他用试探的目光看着纪禹琛：“这里面，你最喜欢我哪一点？”
——————
纪禹琛猛地睁开眼睛。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不断滑落。
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湿了，他似乎很久没有睡得这么不安稳。
在这听不到一丝虫鸣的修道院的死寂中，他抹了把脸。
基亚……索妮娅……
这两个名字让他心头发紧。
即使只是念出那有些别扭的发音，也感觉沉重而可怖。
索妮娅……基亚……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这片久违的土地，一整天神经都高度紧张，只留下令人不快的感觉。
凛冬之城与Russia东正教的关系，黑发孩子们作为切入点……
线索似乎在逐渐汇聚。
而当年的恐怖袭击，瞬间引爆了所有证据……
确实意义重大。
他心烦意乱地从床上下来，终于有了一种找到起点的感觉。
Sorni booth家族的豪宅一直以来的疑问。
在政府要员出入的凛冬之城里，宗教团体和科学家之间发生的某种事件——
如果他们之间存在联系，那必定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纪禹琛感到有些头痛，他摇晃着站起身，脚步有些不稳。他立刻想到了徐凌。
一种莫名的焦虑感在他心底滋生、蔓延，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走向她的房间。
这种难以忍受的不安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看到那个头盔开始的吗？
纪禹琛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灌了过量咖啡因一样狂跳不止，怎么也无法平息。
感觉稍一放松，就会有什么东西彻底爆发出来——
“什么……——那都是胡说……！”
突然，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寂静。
瞬间，寂静的修道院里响起了骚动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是怎么回事？
而且那个声音很熟悉，是徐凌！
纪禹琛脸色一沉，立刻朝着她的房门冲了过去。
“……我明明叫你别胡说了……！”
又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叫传来。
接着是低沉的男声急切地呼唤着“索妮娅，索妮娅”，像是在争吵。
砰、砰，传来扔东西的闷响，还有呜咽般的呻吟声。
门那边显然发生了不小的骚动，震动甚至透过老旧的地板传了过来。
就在纪禹琛用几乎要拧断门把的气势猛地转动它的那一刻——
“放开……！放开我！”
门内传来徐凌绝望的喊声。
门开了。
眼前的景象让纪禹琛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唔……！放手……放开，滚开……！”
徐凌的声音含混不清。
“索妮娅，冷静点，索妮娅……！”
是基亚的声音。
“你再胡说就滚开……！唔……！”
“别哭，对不起，别哭。”
她的行李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基和徐凌正纠缠在一起，显然是在激烈地挣扎。
基亚正强行按着她，而一个鲜红的东西正从被强行撬开的唇间探入。
吮吸的湿濡声响异常清晰。
这，到底，是什么……
纪禹琛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
像有人用重锤狠狠敲击了他的脑袋，眼前阵阵发黑，又猛地亮起。
基亚还在不停地侵入。
他吮吸着她的嘴唇，下巴不断动作，脸颊都凹陷了下去。
徐凌一边呜咽着推拒基亚，一边无力地挣扎着，眼神空洞。
纪禹琛猛地朝他们冲了过去。
一股无法遏制的狂怒像烈火般瞬间点燃了他的血液，烧红了他的血管。
他一把掐住基亚的脖子，狠狠地将两人分开，并将基亚掼倒在地。
“徐凌——！”
他嘶吼道。
他喊出声的瞬间，周围仿佛陷入了雷鸣般的死寂。
看到她那被另一个男人蹂躏过的、微微红肿的嘴唇，他心中杀意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操！
他脸上带着可怕的僵硬表情，伸手想去扶徐凌，但手伸到一半——！
还没碰到她，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拒绝般，僵在了半空。
这完全是无法理解的状况。
就在他因困惑而紧皱眉头时，他撞进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徐凌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盯着一只可怕的虫子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我刚才……好像听到一句非常奇怪的话……”
徐凌的声音带着颤抖。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因这怪异的景象而蒙上了一层阴翳。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咀嚼着什么字眼。
“教官，你……真的是——”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抽泣，又像是一种扭曲的、划破寂静的笑声。
“靳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