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林解答完政策，村民又议论上了。
“那人口少的岂不是不划算了？”
“人口多的倒是合适了。”
“我们哪怕花点钱，租屯子里的地不行吗？”
“种了地每年还要交公粮，还要交提留款，这满打满算下来，我们种地还要花成本了。”
“……”
“大家安静！”
杨树林摆摆手，场面静下来。
他接着解释道：“这个政策对我们来说好处还是大于坏处的。
你们想想，过去你们人口少的挣工分，还不是一年就拿那几个钱。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种什么你们自己说了算，公粮和提留款还是按照国家标准上缴。
抛去种地的成本，一年咋地都比挣工分剩的多啊！”
“有道理啊！”
村民们细寻思，过去挣工分，种多种少都是那些钱。
有些人都懒得干活儿了，分配任务都不均匀。
现在地分下来都是自己的，挣多挣少都靠自己决定。
确实比之前自在多了。
为了打消村民们的疑虑，杨树林接着说道：“而且今年这个政策下来的突然，咱们大队部都已经把种子化肥啥的都买好了。
今年是试点的第一年，这些种子化肥就当国家给你们扶持了。
觉得可以的，咱们就举手。
少数服从多数！”
哗！
村民们的手纷纷举起来。
简直是压倒性通过。
人群中只剩下方振林一个人没有举手，显得格外扎眼。
杨树林问道：“方振林，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没有！”
林慧娟强迫性把方振林的手举起来，替他发言道：“支持大队工作，我们家绝对第一个表率！哪里有什么不同意见啊，你说是不是振林？”
方振林恶狠狠地盯着多事的林慧娟，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林慧娟小声提醒道：“大家都同意了你不同意也没法逆转局面了。
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了，分地又不要钱，种子化肥人都给你掏了，你还想要啥啊？”
方振林无奈，只好“自愿”地举了手。
“那好，大家都没意见，咱们就开始分地。
为了公平起见，分好地还是分坏地抽签决定。”
杨树林话音刚落，大队部里又喧嚣声一片。
抽签决定那就是赌了。
谁运气好就能抽中好的，谁运气不好抽着坏的也只能认栽。
大家也都知道解放后第一次土改也是这样的，所以谁也没埋怨，都在祈祷着自己能抽着良田。
抽签现场秩序井然，村民们都自觉自愿的排队。
抽到好地的，当即高兴的蹦起来！
抽到坏地的，也只是一咧嘴。
方振林一脸紧张地站在队伍里，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良田都抽的差不多了，心里有些小紧张。
留给他的好地真是不多了。
他后悔自己刚才没往前挤一挤。
挤到最前面去，抽中好地的几率就更大。
终于轮到他了。
他把手放进抽签桶里，拿出来的时候还不敢第一时间睁眼看，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下，打开纸条。
差点没晕倒。
他这破手气竟然抽中了靠山屯最边缘的一块破田。
那块破田破到什么程度？
村里吃工分的这几年，大队部都打算放弃这块地了！
方振林怨啊，他怨的不是自己的手气，而是怨，杨树林怎么还把这块地的使用权放到抽签桶里去了！
这不是故意找人倒霉吗？
“哎呀！你抽完了没有，抽完了赶紧下去！”
“后面还这么多人排队呢！”
“就是就是！”
队伍里催促地声音越来越强烈。
方振林只好怏怏离去。
坐回座位上，林慧娟兴奋地问他：“抽着啥了？”
“你自己看吧。”
方振林把纸条递给林慧娟。
林慧娟看了一眼，气的骂人：“你啥手气啊？本来咱们地就分的少，你还抽着这么个玩意儿？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闭嘴吧你！”
方振林举起右手。
林慧娟把脸凑过去：“你打啊你打啊，这可是大队部，你还想被人指指点点吗？家暴男！”
方振林看看四周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只好把手放下去。
他眼睛盯着队伍里的方振山。
他盘算着，方振山现在主要靠打猎过生活，分到好地也不一定能种。
他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俩儿。
再有矛盾，方振山也不会对他这个堂弟不管不顾吧？
要是方振山抽到良田，就拿自己的破地跟他换。
他就不信，他方振林跪地下求他方振山了，他方振山还能不答应？
果然不出他所料，方振山还真抽着良田了！
并且还是村里头最好的三十亩良田！
杨树林看着他手里的纸条，给他挤了一下眼睛。
方振山赶忙把纸条收好，谁问都不说。
回到座位里，他把纸条给方母揣着，还特地嘱咐她回家再看。
方振林观察着方振山的一举一动，摸不清头脑。
他到底分着啥地了？
最后一个村民抽签也抽完了。
杨树林公布道：“现在大家都拿好自己手里的条子，来我这签合同。
会写字的签名加按手印，不会写字的按手印就行了！”
话音刚落，大家又排起了长队。
方振林故意挤到方振山身后，抻着脖子看他手里的纸条上写的啥。
方振山感觉到了，身子把纸条挡的严严实实的让方振林啥也看不着。
方振林无奈，准备签完了合同去找方振山说一说。
可没料到，方振山签完合同拉着杨树林就上一边去了。
他也不好舔着脸凑过去。
只能跟着林慧娟回家去了。
方振山找到杨树林，问了一嘴开荒的政策。
“开荒你开了就是你的了，只要不出东安县啥说都没有。
只是你自己要付点开荒的费用。
到时候那个地，你想承包出去也行，自己种也行。
反正咋地看你自己，你别忘了到时候交公粮和提留款就行。”
“真的？”
方振山这下高兴了，他跟林慧珍也不用折腾跑户口的事情了。
“我还跟你说假话不成？不过你那块地在望河屯，还是要跑跑手续。
这样吧，你不是跟我借倒骑驴吗？
咱们俩一路过去，我跟他们大队长有点交情。
我帮你说说去！”
“那真是太好了！”
方振山一刻也没犹豫，骑上倒骑驴拉着杨树林就往望河屯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