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雪沫子掠过冰崖，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我正准备催动炼血球，想借着它与邪气间的感应追踪青芒消失的轨迹，身后突然传来肖队长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穷寇莫追。”
我们猛地回过头，只见肖队长带着调查小组的队员快步走来，黑色制服上沾着未化的雪粒，肩头的灵力步枪还泛着刚开过火的淡蓝色余辉，枪身的纹路在雪光下清晰可见。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队员，正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医疗组的队员半跪在地，用特制绷带包扎伤员渗血的伤口；技术组的人戴着防化手套，将白莲教遗留的邪器一一放进铅制容器；还有专人拿着银色收集瓶，小心翼翼地封存缝合兽消散后残留的淡紫色邪气，瓶壁上的符文亮起，将邪气牢牢锁在其中。
“肖队长？”林御收剑入鞘，剑刃归鞘时发出清脆的“咔”声，他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他们带走了缝合兽，那怪物威力惊人，要是让这东西落入白莲教腹地，被他们用邪术彻底驯化，后果不堪设想。”
肖队长走到我们身边，目光先扫过混沌长老留下的那个丈深大坑，坑底还残留着紫袍的焦黑碎片和未散尽的邪气，随即又看向远处穷奇、梼杌消失的方向，最后落在我焦黑的左臂上，眉头皱得更紧：“苏皖，带他去医疗点处理伤口，用特制的灵力药膏，混沌长老的邪气有腐蚀性。”
“不用，我还能……”我刚想逞强，话没说完就被肖队长打断。
“这是命令。”肖队长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随即转向林御，“你们几个也过来，先让医疗组检查伤势，别硬撑。”
我们面面相觑，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恨不得立刻追上去把缝合兽夺回来，但没人敢反驳。肖队长在调查小组里的威信极高，尤其是在这种刚经历恶战的时刻，他的判断往往比我们这些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年轻人更冷静、更周全，毕竟他在长白山与邪祟周旋了二十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
苏皖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走向临时搭建的医疗点，那是用几块防水布和冰棱搭成的简易棚子，里面亮着应急灯，药箱敞开着，摆满了瓶瓶罐罐。解开我左臂的绷带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伤口都化脓了，你看这边缘，已经开始发黑，混沌长老的力量带着腐蚀性，再拖下去会伤到筋骨，到时候想动都动不了。”她拿出消毒水和特制药膏，动作麻利地清理伤口，棉签碰到溃烂处时，疼得我龇牙咧嘴，“刚才七色气旋的反噬也不小吧？我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你体内的气息乱得像团麻，七种力量在互相冲撞。”
我忍着药膏带来的刺痛，看向远处肖队长和林御他们谈话的身影，棚子的缝隙里能看到他们围在一张铺开的地图旁，肖队长正用手指着某个位置：“肖队长为什么不让追？风盾符的瞬移范围再大，也总有迹可循，威尔能靠气息追踪，宋昭艺的蛊虫也能跟着邪气的轨迹走……”
“你以为肖队长没考虑过这些？”苏皖一边用绷带仔细缠绕我的手臂，一边说，“刚才医疗组的小张过来拿药时说，黑风口外围的巡逻队员发现了白莲教的‘迷魂阵’痕迹，那些埋在雪下的符文石阵，显然是早就布好的陷阱。他们故意让我们清清楚楚看到风盾符飞走的方向，说不定就是想引我们往里钻，等我们踏入迷魂阵，四长老再回过头来包抄，到时候我们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心头一震：“迷魂阵？就是那种能让人产生幻觉，分不清方向的阵法？”
“不止。”苏皖打好最后一个结，用力拽了拽确认结实，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长白山的瘴气本就重，他们用邪术把瘴气和阵法结合，进去容易出来难，一旦被困住，轻则灵力紊乱，重则心智被夺，变成任他们操控的傀儡。而且你们现在是什么状态？林御的灵力消耗了七成，剑都快握不稳了；罗艺龙的符纸用得差不多了，黄符袋都瘪了；威尔的肩膀被穷奇的骨刃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青竹的佛光也弱得快看不见了；小胖的爆符只剩两张，刚才为了炸黑雾，扔得比谁都快……就算真追上了，能打得过四个养精蓄锐的长老？”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头的急躁。确实，刚才的恶斗已经让我们精疲力尽，混沌长老那句“你也没什么战斗力了”并非虚言，此刻强行追击，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救不回缝合兽，反而会把我们自己搭进去。
“可缝合兽落在他们手里……”我还是有些不甘心，想起那楼兰女王头颅最后眼中的挣扎。
“那怪物被风盾符裹挟着瞬移时，我看得很清楚，它的复眼在流泪，不是那种愤怒的毒液，是透明的泪液。”苏皖突然说，“楼兰女王的头颅也在微微摇头，像是在抗拒被带走。说不定它没被完全控制，白莲教想彻底驯服它，没那么容易，这中间说不定就有我们可乘之机。”
我想起缝合兽最后看向我们的眼神，那瞬间的停顿和犹豫，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这时，肖队长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折叠的地图，纸张边缘都被冻得发硬：“刚收到无人机侦查的消息，白莲教的主力在长白山南麓的‘落魂坡’有异动，那里有个废弃的萨满祭坛，阴气极重，很可能是他们安置缝合兽，想用祭坛力量压制它反抗的地方。”
“那我们……”林御迎上去，显然也和我一样，心里憋着股劲。
“不是现在去。”肖队长摊开地图，用手指点在标记着“落魂坡”的位置，“落魂坡三面环山，只有一个狭窄的入口，易守难攻，典型的打伏击好地方。我们需要先休整，让医疗组处理伤口，补充物资，等调查小组的大部队到齐了，带上重武器，再制定详细的进攻计划。”他看向我，眼神比刚才缓和了些，“你刚才那记七色气旋，威力远超预期，不仅重创了混沌长老，还把长白山被污染的龙脉之气震得松动了不少，现在地脉里的阳气正在缓慢恢复，这是好事。但也暴露了我们的底牌，白莲教肯定会有所防备，接下来的行动必须更谨慎。”
林御他们也跟着走了过来，罗艺龙的胳膊缠着厚厚的绷带，威尔用一块干净的布按住还在渗血的肩膀，青竹的袈裟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同样缠着绷带的手臂，但他们脸上的焦躁都淡了些，显然是被肖队长说服了。
“肖队长说得对。”林御点头，语气里带着认同，“穷寇莫追，不是怕了他们，是不能中了圈套。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养精蓄锐，保存实力，等他们露出破绽再出手，一击必中。”
小胖正抱着一块压缩饼干啃得津津有味，含糊不清地说：“那四个老家伙肯定想不到我们不追，说不定还在落魂坡设好陷阱等着呢，等他们左等右等没人来，肯定会慌，一慌就容易出错，到时候我们再……”他做了个“咔嚓”的手势，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慌倒不至于，毕竟是活了上百年的老狐狸。”肖队长收起地图，拍了拍手，“但至少能为我们争取时间。调查小组的装甲车和物资明天中午就能到，到时候带足‘破邪弹’和‘镇魂符’，再配上重型灵力炮，就算他们有缝合兽帮忙，也讨不到好。”
夕阳的余晖终于穿透厚重的云层，给连绵的长白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辉，雪地里反射着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黑风口的风渐渐小了，队员们在清理完战场后，开始搭建临时营地，几顶墨绿色的帐篷在雪地里支了起来，篝火的光芒在帐篷间跳动，驱散了些许寒意，也映亮了每个人疲惫却坚定的脸庞。
林御递给我一杯热可可，杯子是用保温壶装着的，入手滚烫：“刚才肖队长跟我说，你的七色气旋不仅震伤了混沌长老，还意外冲散了青铜门附近聚集的邪气，让龙脉之气开始复苏，这才是最重要的。白莲教的最终目的是汲取龙脉力量，我们守住了这一点，就不算输。”
我捧着热可可，看着远处正在巡逻的队员，他们的身影在雪地里移动，像一个个坚定的坐标。突然明白肖队长的用意——所谓“穷寇莫追”，不是退缩，而是审时度势的智慧。我们守护的从来不是一场战斗的胜负，而是整个长白山的龙脉，是华夏大地的根基。一时的退让，是为了更彻底的反击。
“落魂坡见。”我喝了一口热可可，暖流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落魂坡见。”林御笑了，眼里的疲惫被重新燃起的坚定取代。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每个人的脸庞，也映着远处连绵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