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时节的深夜，省中医院急诊室的蓝光格外刺眼。120担架刚推进来，年轻的护士小林就惊呼起来：“苏医生！18岁女孩，剧烈腹痛伴冷汗，血压80\/50！”
推车上的少女蜷缩成虾米，校服领口被冷汗浸透，牙关咬得咯咯响。苏怀瑾快步上前，指尖刚触到她的手腕，就像按在冰块上——脉沉迟而弱，关脉弦紧如弓弦。翻开眼皮，结膜苍白得几乎透明，舌尖刚探出，淡白舌体上蒙着层水滑的白苔。
“先做床边胃镜！准备温中散寒汤，蜀椒6g、干姜12g、饴糖45g烊化，快！”苏怀瑾话音未落，少女突然发出压抑的呻吟，双手死死抱住上腹，指节泛白。
胃镜室传来值班医生的惊呼：“胃黏膜广泛糜烂，胃窦部有三处活动性出血点！”苏怀瑾捏着患者家属递来的药盒，“胃凉舒”三个烫金字在灯光下格外刺眼，成分表上吴茱萸含量标注为20g\/片，远超药典规定的6-8g。
“吃了多久？”苏怀瑾盯着陪诊的母亲。中年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年了，孩子总说胃里烧，药店说这是纯中药，能治胃热……”话没说完，抢救室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少女的血压直线降到60\/40。
凌晨三点，中药房的砂锅咕嘟作响。苏怀瑾盯着量筒里浓黑的药汁，脑海里闪过《金匮要略》的条文：“心胸中大寒痛，呕不能饮食，腹中寒，上冲皮起，出见有头足，上下痛而不可触近，大建中汤主之。”手中的病历显示，患者胃泌素水平只有正常值的三分之一，胃排空试验里的钡餐像块石头堵在胃里。
“苏医生，检验科报告！”实习医生小张力喘吁吁跑来，“胃凉舒里检测出尼扎替丁，含量是治疗量的三倍，还有……”小张压低声音，“tc-55纳米纤维，和上周心肾康事件的tc-42结构相似！”
苏怀瑾的手指骤然收紧。tc系列成分，这个在tS集团多个产品中出现的神秘物质，此刻正躺在少女的胃黏膜活检报告里——病理科主任特别标注：胃平滑肌细胞线粒体肿胀，细胞膜上附着网格状纤维，与动物实验中“胃动力调控芯片”的生物相容性材料完全一致。
“通知胃镜室，准备胃肠起搏治疗。”苏怀瑾翻开手机，调出tS集团旗下“康泰生物”的生产批号，果然，胃凉舒的批号和三个月前导致脾肿大的“疟立清”同属一条生产线。屏幕反光中，他看见自己眼底的血丝，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当年你爷爷在‘人体系统工程’项目的实验室，见过类似的纳米纤维……”
与此同时，城郊tS生物科技园区的地下五层，无菌实验室的红灯闪烁。“林小满的胃黏膜活检结果出来了。”穿白大褂的男人把报告摔在金属桌上，镜片后的眼睛泛着冷光，“tc-55的定植率97%，比预期快了两周。”
戴口罩的研究员赶紧翻数据：“王主任，胃动力调控芯片的动物实验显示，当tc-55纤维在胃壁沉积达到80%，就能通过体外遥控器刺激平滑肌收缩——”
“废话！”被称为王主任的男人一拳砸在桌上，培养皿里的胃黏膜细胞剧烈晃动，“重点是苏怀瑾！他现在盯着康泰生物的生产线，必须把水搅浑。通知营销部，明天在三个城市的药店投放‘胃凉舒公益免费领’活动，目标人群锁定高三学生和外卖骑手。”
研究员犹豫着开口：“可是临床数据显示，过量吴茱萸和尼扎替丁会导致胃神经丛坏死，这样下去会出人命——”
“人命？”王主任突然笑了，从抽屉里抽出份文件甩过去，“看看这个，tS集团新研发的‘胃黏膜神经刺激器’已经通过FdA认证，只要这些患者的胃神经彻底坏死，就只能乖乖植入我们的设备。对了，把林小满的活检标本处理掉，再给苏怀瑾寄份‘惊喜’。”
清晨六点，苏怀瑾刚在值班室眯了会儿，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传达室老李举着个牛皮纸袋，外包装上印着“病理科加急”：“小苏啊，这快递没寄件人信息，你瞅瞅是不是重要资料？”
撕开密封袋的瞬间，苏怀瑾后颈猛地绷紧——里面是半截胃黏膜组织，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组织上，清晰可见细密的银色纤维，正是tc-55的典型形态。更刺眼的是塑料袋上贴着的标签，患者姓名栏写着“苏建国”，那是他已故祖父的名字。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弹出：“下一个就是你妹妹，省中医院儿科病房302床。”苏怀瑾的冷汗刷地冒出来，妹妹苏晴正在儿科实习，此刻应该刚下夜班。他抓起白大褂就往外跑，刚转过拐角，余光瞥见楼梯间闪过道黑影，手里的寒光正是注射器针头。
“当心！”实习生小张正好端着治疗盘经过，猛地撞向苏怀瑾。注射器“当啷”落地，黑影咒骂一声转身就跑。苏怀瑾追出医院后门，巷子里的路灯突然全部熄灭，引擎轰鸣声中，一辆黑色SUV疾驰而过，车尾反光镜上的tS集团标志一闪而逝。
回到值班室，苏怀瑾颤抖着打开祖父的旧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tc-55”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写着：“1965年，‘人体系统工程’第三实验室，他们在研究用纳米纤维控制胃肠蠕动，代号‘土德计划’，对应《黄帝内经》‘土爰稼穑’……”
上午九点，林小满的病房里，苏怀瑾亲自给她做隔盐灸。艾绒在神阙穴上跳跃，少女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血色。“苏医生，我听见肚子里有水声。”林小满虚弱地开口。
“这是胃气在恢复。”苏怀瑾查看胃肠起搏仪的数据，胃电节律从紊乱的2次\/分恢复到正常的3次\/分，“记住，以后只能喝小米粥加生姜，凉的、硬的、西药胃药，统统不能碰。”
护士站突然传来争吵声：“我们不要免费体检！你们出去！”苏怀瑾抬头，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往病房里挤，胸前的工作牌写着“tS健康管理中心”。他眼神一冷，掏出手机拨打110，同时挡住领头男人的去路：“想推销你们的‘胃动力调控芯片’？先看看这个。”
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林小满的病理报告和tc-55的检测数据。男人脸色骤变，突然从白大褂下抽出电击棒，劈头盖脸砸下来。苏怀瑾侧身闪过，手肘狠狠撞向对方腰眼，趁他弯腰时夺过电击棒，反手砸在墙上的消防警铃上。
刺耳的警报声中，保安冲了进来。苏怀瑾蹲下身，扯下男人的工作牌，翻到背面，“王海涛”三个字下印着tS集团研发部主任的头衔——正是昨晚在地下实验室见过的照片里的人。
傍晚，苏怀瑾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被警车带走的tS集团人员，手机突然收到条加密邮件。打开的瞬间，他瞳孔骤缩——是tS集团创始人的日记扫描件，1985年那页写着：“土德计划成功，tc-55可控制脾胃运化，接下来是‘金气肃降’的肺脏项目，代号tc-56……”
邮件附件里，是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祖父和tS创始人站在实验室门口，身后的门牌清晰可见“三阴三阳计划实验室”，门口的黑板上画着《黄帝内经》五运六气图，每个节气对应着不同的tc编号，谷雨节气旁标着：tc-55，中焦控制；立夏节气旁标着：tc-66，肝胆调控。
“姐，你的快递。”妹妹苏晴抱着个纸箱走进来，“刚从传达室拿的，又是没寄件人信息。”
苏怀瑾撕开胶带，里面是个精致的木盒，掀开盖子，整齐排列着十二支试管，每支试管上贴着节气标签，谷雨试管里是银色纤维，立夏试管里是金色颗粒。最底层压着张字条，钢笔字力透纸背：“苏怀瑾收，你祖父当年没完成的‘五运六气’实验，我们替他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