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转豆脉析君火不明
杭城被一片灰暗的阴霾笼罩，仿佛末日即将来临。厚重的乌云如同巨大的黑色锅盖，沉甸甸地压向城市，似乎随时都会将一切碾碎。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裹挟着狂风，发疯似的砸向地面，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仁济堂这座古朴的医馆，在风雨的肆虐下微微摇晃，诊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就在这时，一股刺鼻的油漆味毫无征兆地炸开，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
十七岁的林小柔，一头挑染着荧光绿、亮粉的头发杂乱地披在肩头，几缕发丝因为汗水紧紧贴在她化着夸张烟熏妆的脸上。此刻，她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双眼通红，猛地将手中的画板狠狠摔在地上。丙烯颜料四溅，在青砖地面上迅速蔓延，形成一个个诡异的漩涡。她手腕上戴着的电子表“滴滴”狂响，屏幕上的心率数值像火箭一样瞬间飙到140。
“你们也想要我的命是不是？”林小柔扯着嗓子，操着浓浓的四川口音尖叫道，精心修剪的美甲上镶嵌的碎钻划过苏怀瑾的白大褂，留下一道道刺目的划痕。诊室外，狂风呼啸，仁济堂的铜铃被吹得疯狂乱撞，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和心电监护仪急促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烦意乱。
程野猫着腰，目光警惕地在地面扫视，小心翼翼地捡起撕碎的心电图。当他的视线落在那些锯齿状的纸片上时，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愣在原地。“苏医生，这早搏波形不对劲……”他刚要开口，话还没说完，林小柔突然像疯了一样，双手用力掀翻了诊疗床。玻璃药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干枯的茶树根里，几只红头蜈蚣扭动着身躯窜了出来。直播间里，弹幕像潮水般疯狂滚动：
【剧本吧？医院哪来的蜈蚣？】
【肯定是新电影宣传！】
苏怀瑾神色镇定，眼神专注，迅速抽出银针，稳稳地扎进林小柔的内关穴。她的指尖刚触碰到少女的腕间，就感觉到脉象滑溜溜的，如同滚珠在指尖滚动。苏怀瑾心中一凛，这不正是《脉诀启悟》里记载的“转豆脉现，心神无主”吗？她心中疑云顿生，毫不犹豫地扯开林小柔的卫衣领口，只见锁骨下方布满了指甲抓出的血痕，一道道触目惊心。苏怀瑾眉头紧皱，心疼与疑惑交织在心头。
“多久没睡了？”苏怀瑾轻声问道，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少女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微博私信里满屏都是“去死”“丑八怪”之类的恶毒字眼。这些字眼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痛着苏怀瑾的心，她难以想象林小柔这段时间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你们和黑粉是一伙的！”林小柔突然用粤语骂了句脏话，美瞳边缘泛起血丝，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警惕，整个人就像一只受伤后随时准备反扑的困兽。她颤抖着摸出一个药瓶，标签上印着褪色的“宁神丸”，生产日期被抠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些斑驳的痕迹。
程野操控的无人机在窗外的暴雨中艰难盘旋，尽管雨幕厚重，镜头却依然清晰。“查到了！这是去年食药监通报的假冒中药……”程野瞪大了眼睛，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生产地址就是王建国那个切割液工厂！”
诊室里瞬间陷入死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苏怀瑾捻起一颗假冒药丸，放在掌心轻轻碾碎，指尖沾到的朱砂在紫外线灯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她脸色一沉，语气严肃：“这是工业硫化汞！长期服用，无异于慢性自杀。”
“三个月前开始心慌？”苏怀瑾翻开林小柔的眼睑，发现结膜上布满细碎出血点，心中愈发笃定，“正好是你在微博发那幅《心脏》抽象画的时间。”
林小柔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委屈、有痛苦，还有一丝被说中秘密的惊慌。那幅画里扭曲的血管，此刻正随着心电监护仪的波形起伏。程野突然把手机怼到画前，大声说道：“你们看！这些色块排列跟室性早搏的异常起搏点……”
“是窦房结。”苏怀瑾用激光笔圈出画中一点猩红，目光紧紧盯着林小柔，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你早就感觉到心跳异常，为什么不说？”
暴雨冲刷着窗外的忍冬藤，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也在为林小柔的遭遇叹息。林小柔突然扯掉假发，露出斑秃的头皮，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们说我画的心脏是巫蛊娃娃……”她点开抖音视频，千万播放量的鬼畜视频里，自己的画被p上符咒和棺材，评论区里全是不堪入目的辱骂。林小柔满心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是想画出自己的感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程野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突然，电脑弹出Ip追踪结果。那些辱骂账号的登录地址，竟全部指向仁济堂三公里外的中药代工厂机房！
“这厂子生产过斑蝥胶囊。”周晓芸抱着病历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上个月被曝违规添加……”
“我要杀了他们！”林小柔情绪激动，双眼通红，突然抄起针灸针。苏怀瑾眼疾手快，银针抢先扎入神门穴。少女手腕上的电子表数字开始逐渐回落：130...115...98...
“黄连温胆汤加苦参15克。”苏怀瑾刷刷地写着处方，“苦参要豆科槐属，忌用伪品……”写到这里，她突然顿住。目光落在药柜里的那包苦参上，根断面纹路发暗，正是混入了有毒的刺桐皮！
“叮——”程野的无人机传回实时画面。代工厂仓库里，光头男人正把成箱的“宁神丸”搬进冷链车，车身上印着“周氏药业”的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