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涩脉通血瘀脉络
腊月的杭城，湿冷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大街小巷，肆意钻进每一个角落。济世堂中医馆里，空调全力运转，却依旧驱散不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急诊走廊里，消毒水味与咖啡馊味相互交织，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闻之欲呕。墙边垃圾桶堆满了空红牛罐，还有揉成一团的外卖包装，处处都透着一股忙乱和压抑。
苏怀瑾刚结束一场漫长的门诊，身心俱疲，正打算喝口热茶缓解一下，急诊通知就如同一记惊雷，瞬间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她脸色骤变，顾不上休息，心急如焚，脚步匆匆，朝着抢救室奔去。慌乱中，差点被地上散落的红牛罐绊倒。
担架床上，蜷缩着一个年轻男人。他叫张浩，28岁，就职于一家知名互联网公司，担任程序员一职。这段时间，公司的重要项目进入关键冲刺阶段，为了赶进度，他已经连续熬了五个通宵，饿了就点外卖，困了就靠红牛提神，饮食作息极其不规律。此刻，他的左腿肿得发亮，牛仔裤裤管被剪开，露出紫茄子般的小腿，皮肤紧绷得好似随时都会裂开，泛着诡异的光泽，还能看到隐约的青筋暴起。
“张浩，28岁，程序员！”护士小唐举着平板，声音急促又带着几分紧张，“d - 二聚体检测值5000μg\/L！数值严重超标！正常上限才500，这高出十倍了！”
苏怀瑾快步上前，神色凝重，伸出三指，稳稳地搭在患者的右腕上。指尖传来的滞涩感，让她的心猛地一沉。这脉象涩得厉害，每一次跳动都异常艰难，仿佛在沙漠中艰难跋涉的行者。苏怀瑾掀开患者的眼皮，瞳孔在强光下收缩迟缓，愈发笃定心中的猜测：“查homans征！大概率是静脉血栓，得赶紧确认！”
“别碰我腿！”张浩突然像诈尸似的弹起来，动作太过猛烈，笔记本从双肩包滑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还亮着代码界面，一行行密密麻麻的代码在眼前闪烁。“这个bug改不完，甲方要扣钱！项目明天就要上线，我不能倒下！”张浩心里焦急万分，眼神中透着血丝，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
诊室门被撞得哐当响，震得门框都微微晃动。穿西装的项目经理李明冲了进来，他身形微胖，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苹果手表闪着红光。“大夫，给他打点兴奋剂！项目上线就差他这段代码！要是耽误了，公司不仅要赔违约金，口碑也得受影响，损失可就大了！”李明一心只想着项目，压根没意识到张浩的病情有多严重。
“准备刺络放血！”苏怀瑾当机立断，抄起三棱针。张浩突然抱住笔记本电脑，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等等！让我保存...这可是我熬了几个通宵的成果！”他颤抖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划出血痕，代码行间混着暗红的指印，触目惊心。
治疗室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如同尖锐的哨音，打破了原本紧张的氛围。煎药机显示屏跳出醒目的红色警告：“检测到四妙勇安汤ph异常！”张伯抄起量杯取样，试纸瞬间变蓝：“ph9.2！这金银花用碱水泡过！这些人太黑心了，连治病救人的药材都敢造假！”
“换备用库房的金银花！”苏怀瑾一边快速开方子，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声音在抢救室里回荡：“要河南密银花，花蕾占比超70%的！一点都不能马虎！事关病人的安危！”银针刺入血海穴时，张浩突然惨叫起来，五官都扭曲在一起：“疼！疼死我了！比通宵改需求还折磨人！”
项目经理李明见状，脸色一沉，立刻掏出手机录像，脸上带着一丝愤怒：“我要发邮件投诉你们...你们这是在折磨病人！哪有这样治病的！”镜头一转，却拍到患者小腿上的网状青斑——那是静脉血栓的典型体征。李明看着镜头里的画面，愣住了，嘴巴微张，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难道是自己错怪医生了？
检验科来电打破了僵局，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又严肃：“血小板计数25x10^9\/L！正常下限都100，这太低了！”苏怀瑾听后，脸色变得凝重，“啪”地合上病历本：“准备低分子肝素！加急做血管超声！不能再耽误了，随时有生命危险！”
“不能用西药！”项目经理李明突然掀开患者的衣领，动作有些慌乱，差点扯破衣服。只见颈动脉处贴着张“蒙医通络贴”，皮肤已经溃烂流脓，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熏得人直皱眉。老陈用镊子夹起药贴，仔细查看后，愤怒地说道：“这玩意儿含华法林！去年医保局通报过！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药房突然传来打斗声，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抢救室。张伯揪着快递员的领子，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这当归片泡过明矾水！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这是在害人！”快递单上印着“蒙疆秘药”字样，发货地址又是内蒙古边境。张伯看着快递单，心中的怒火更旺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这里收到有问题的药材了。
治疗被迫中断。张浩突然抓起处置台上的生理盐水，疯狂地往嘴里灌：“渴！我要...”针头划破他的手背，血珠滴在键盘上，光标正停在“deadline = 2023 - 12 - 31”。张浩看着屏幕上的截止日期，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焦虑：项目怎么办？自己会不会拖累大家？
“准备刺血拔罐！”苏怀瑾从柜底翻出玻璃罐。项目经理李明却掏出手机扫码，嘴里嘟囔着：“抖音上说这种罐会得艾滋病...”
“艾滋病毒在这呢！”老陈眼疾手快，抢过手机，画面里戴蒙族帽子的主播正在推销“通络贴”：“家人们看这黑血，都是排出的血栓...”他指着背景里的医疗废物桶，提高音量说道：“那桶是黑诊所偷来的！这些人就是在忽悠大家，骗取大家的信任和钱财！”
警报声再次炸响，让人心里一紧。煎药机冒出蓝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检测到黄芪霉变！”张伯抓起药材掰开，内芯爬满黄色菌丝：“湿度超标！谁把除湿机关了？这背后肯定有猫腻！说不定有人故意捣鬼！”
混乱中，张浩突然抽搐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苏怀瑾扯开他的格子衬衫，胸口赫然贴着五张“通络贴”，溃烂处已经发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情况十分危急。项目经理李明哆嗦着翻出一个玛瑙盒，声音颤抖地说：“蒙医大师给的止血散...”
“不能撒！”苏怀瑾眼疾手快，一巴掌打落药粉。老陈用检测仪一扫，脸色大变，声音都变了调：“砷含量超标三百倍！快报警！绝不能让这些害人的东西再流出去！”
诊室外警笛大作，声音划破了寒冷的空气。两个民警押着一个穿蒙古袍的男人走过，男人腰间的银刀鞘叮当作响：“我冤枉！那止血散是草原秘方...”张伯举着检测报告追出来，扯着嗓子骂道：“秘方个屁！这砷含量能毒死个羊群！别再狡辩了，事实摆在眼前！”
三个月后的河坊街，阳光明媚，飘着烤红薯的香甜气息，让人心情愉悦。张浩拄着拐杖，推开诊室门，牛仔裤换成了运动裤，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血色。他把Github提交记录拍在桌上，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项目上线了！现在每写半小时代码就起来蹦跶，身体好多了。多亏了苏医生！”
“别嘚瑟。”苏怀瑾努嘴示意对面美容院，“新来了个‘藏医活佛’，卖得比蒙医还疯。”张浩抄起四妙勇安汤，一饮而尽：“让甲方去听课！他们现在强制工间操，大家的身体都重视起来了。这次可不能再让这些骗子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