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浦江潮起时
第一章:寒冬里的火种
哈尔滨的十二月,零下二十八度的寒风裹着冰碴,在中央大街的欧式建筑间呼啸而过。凌峰裹紧深灰色羊毛大衣,站在哈尔滨银行分公司的玻璃门前,看着最后一块“业务终止”的公告被工人揭下。他的手指冻得通红,却下意识摸向西装内袋——那里装着上海浦东发展银行发来的合作意向书,纸张边缘被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
“凌总,东西都搬完了。”助理小陈抱着纸箱过来,箱盖上露出半截相框,是去年分公司十周年庆时,凌峰和林悦与全体员工的合影。照片里,林悦穿着浅紫色旗袍,笑眼弯弯地靠在凌峰肩头,而今那抹紫色已被压在箱底,蒙了层薄灰。
凌峰接过纸箱,指尖触到相框冰凉的玻璃。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自己和林悦蜷在分公司临时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浦东新区规划图激动得彻夜难眠。那时他们刚从总行调来哈尔滨,负责开拓东北市场,却始终没忘记心里那团火——要在金融改革的浪潮里,闯出自己的天地。
“叮——”电梯门开,林悦抱着文件袋走出来,黑色羽绒服裹着纤瘦的身材,鼻尖冻得通红。她看见凌峰手里的纸箱,脚步一顿,随即快步上前:“都处理完了?”
凌峰点头,将意向书从内袋抽出。纸张在寒风中哗啦作响,他声音发紧:“浦发银行说,如果我们能带团队过去,可以给我们独立事业部,资源倾斜。”
林悦的眼睛亮了,像是被寒夜里的星光点燃。她接过意向书,手指在“上海浦东新区”几个字上反复摩挲:“三年前我们说要在金融最前沿扎根,现在机会来了。”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同时笑了。那笑里带着东北人特有的爽利,又藏着只有彼此能懂的默契——就像三年前,他们顶着总行的压力,坚持在哈尔滨设立分公司时那样。
第二章:冰城与浦江的抉择
当晚,凌峰和林悦坐在家里的小餐桌前,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锅。这是他们在哈尔滨最常吃的菜,酸菜的酸香混着白肉的醇厚,暖得人眼眶发烫。
“爸妈那边怎么说?”林悦夹了块酸菜,声音轻得像片雪花。
凌峰放下筷子,手指无意识地转着婚戒:“妈哭了,说上海太远,冬天没暖气。爸倒是支持,说‘年轻人就该去闯’。”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他偷偷塞给我一沓钱,说‘别委屈了悦悦’。”
林悦的筷子停在半空,眼泪“啪嗒”掉进碗里。她慌忙低头去擦,却看见碗里的酸菜映出自己通红的眼睛。三年前,她和凌峰结婚时,父母曾反对他们来哈尔滨,说“东北太冷,人心也冷”。可他们来了,用三年时间把分公司做到区域前三,也用三年时间让父母明白——他们的女儿,嫁的是个能和她一起追梦的人。
“悦悦,”凌峰突然伸手覆住她的手,“浦发那边说,第一批团队要这个月到位。我们……”
“我们带小陈他们去。”林悦打断他,手指反握住他的,“他们跟着我们干了三年,不能丢下。”
凌峰点头,喉结动了动。他想起小陈昨天来找他,说“凌总,我媳妇怀孕了,可我还是想跟你们去上海”。那时他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飘的雪,忽然觉得这冰城的雪,和浦江的浪,或许本就是同一种力量——只是形式不同罢了。
第三章:浦江边的初遇
一个月后,上海浦东新区。凌峰和林悦站在陆家嘴金融贸易区的玻璃幕墙前,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和远处黄浦江的粼粼波光。林悦的米色风衣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裹紧围巾,忽然笑了:“三年前我们看规划图,现在站在实景里,像做梦。”
凌峰从公文包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浦发银行的要求:团队架构、业务方向、风险控制……他翻到某一页,指着“对公业务创新”几个字:“悦悦,我们能不能把在哈尔滨做的供应链金融模式带过来?东北的制造业客户,上海的外贸企业,或许能碰撞出新的东西。”
林悦的眼睛亮了。她想起在哈尔滨时,他们为一家农机企业设计的“订单+融资”模式,帮企业解决了资金周转难题,也让他们在总行年会上拿了创新奖。那时她就说:“这种模式,不该只困在东北。”
“好。”她点头,“不过上海的市场更复杂,我们要先做调研。”
两人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个带上海口音的声音:“凌总?林总?”
回头,是浦发银行对接部的王经理,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份文件:“可算找到你们了!总部刚批了你们的独立事业部,这是办公场地钥匙,在国金中心二期。”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场地有点小,只有三百平。”
凌峰和林悦对视一眼,同时笑了。三百平?在哈尔滨时,他们的分公司只有一百平,挤着二十个人,连打印机都要轮流用。可他们照样做出了业绩,做出了口碑。
“够了。”凌峰接过钥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第四章:创业者的夜
深夜的国金中心二期,二十三楼。凌峰和林悦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陆家嘴的夜景。灯光如星河倾泻,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天要开始招人。”林悦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小陈说,他在哈尔滨联系了几个老同事,愿意过来。”
凌峰从公文包里掏出份名单,上面写着“团队架构”:对公业务部、风险控制部、市场营销部……每个部门后面都空着名字,等着他们去填满。
“悦悦,”他突然说,“我们是不是太急了?哈尔滨那边刚结束,就急着来上海。”
林悦走到他身边,手指轻轻搭在他肩上:“三年前我们调去哈尔滨时,也有人说‘太急了’。可我们去了,做成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在耳语,“凌峰,我们不是在逃,是在追。”
凌峰转头看她。她的眼睛映着窗外的灯光,亮得像两颗星子。他忽然想起他们结婚那天,司仪问“你们为什么选择彼此”,林悦说:“因为他让我觉得,和他一起,什么都能做成。”
那时他笑了,现在他依然笑。只是这笑里,多了份历经风雨的笃定。
“对,”他握住她的手,“我们在追,追一个属于我们的金融时代。”
第五章:破晓
三个月后,浦发银行独立事业部。凌峰站在会议室前,看着台下二十张年轻的面孔——有小陈,有从哈尔滨跟来的老同事,也有新招的上海本地人。他们面前摆着笔记本,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今天是我们事业部正式运营的第一天。”凌峰的声音沉稳有力,“过去三个月,我们做了市场调研,设计了新的供应链金融产品,也和三家东北制造业企业签了合作意向。”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但这些不够。我们要做的,是打通东北和上海的金融通道,让制造业的资金流更顺畅,让外贸企业的订单更稳定。”
台下响起轻微的议论声。有人小声问:“凌总,这能成吗?”
凌峰还没回答,林悦已经站了起来。她穿着浅灰色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声音清亮却温柔:“三年前,我们在哈尔滨做‘订单+融资’模式时,也有人问‘能成吗’。后来我们成了,还拿了总行的创新奖。”她笑了笑,“今天,我们只是把战场换到了上海。”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小陈第一个鼓掌,接着是其他人。掌声由轻到响,像春潮漫过沙滩。
凌峰看着林悦,忽然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美。不是因为穿着套装,而是因为她的眼睛里,依然有三年前那个在哈尔滨临时办公室里,对着规划图激动得彻夜难眠的女孩的影子。
“谢谢大家。”他鞠躬,“从今天起,我们不仅是同事,更是战友。”
散会后,凌峰和林悦站在走廊里。夕阳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几乎要触到黄浦江的浪。
“悦悦,”凌峰突然说,“你还记得我们结婚时说的话吗?”
林悦转头看他,眼睛里闪着光:“记得。你说‘要和我一起,看遍中国的金融版图’。”
凌峰笑了,手指轻轻拂过她鬓角的碎发:“现在,我们才刚看了两块——东北,和上海。”
林悦也笑了。她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的江水奔流不息,忽然觉得,这浦江的浪,和冰城的雪,或许真的本就是同一种力量——都是奔涌向前的,都是不可阻挡的。
而他们,正站在潮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