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猛地睁开眼睛，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黑暗像一床湿透的棉被压在身上，鼻腔里充斥着樟脑球和廉价空气清新剂混合的刺鼻气味。他试着活动手腕，发现被尼龙扎带固定在折叠椅上。
\"醒了？\"
女人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伴随着打火机\"咔嗒\"的声响。一簇火苗亮起，照亮99号技师晓妍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她深吸一口烟，火星在黑暗中划出橘红色的轨迹。
\"你们节目组的手表，\"她吐着烟圈说，\"防水性能真不错。\"
李阳眯起眼睛。晓妍正把玩着他的智能手表，表盘在烟头明灭间反射出冷光。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自己身处一个约五平米的储物间，货架上堆满按摩精油和一次性毛巾。
\"定位芯片藏在气压传感器里？\"晓妍用烟头烫着手表边缘，\"挺有创意。\"
李阳试着扭动手腕。扎带陷入皮肉，但椅子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放缓呼吸，让声音听起来像在颤抖：\"你们想要什么？\"
晓妍突然俯身，带着薄荷烟味的呼吸喷在他脸上：\"你昨天在直播里说的那句话，记得吗？\"她的美甲划过李阳锁骨，\"'城西垃圾场的腐臭味里含有二甲基二硫'——这种数据普通大学生都查不到呢。\"
储物间外传来脚步声，晓妍迅速掐灭烟头。门开了一条缝，穿保安制服的男人递进来个银色箱子。
\"教授说抓紧时间。\"男人瞥了眼李阳，\"三小时后换班。\"
当箱子打开时，李阳瞳孔微缩。里面是套神经电信号采集设备，电极片在冷光下泛着金属色泽。晓妍戴上橡胶手套，针管里的透明液体随着她动作微微晃动。
\"别紧张，\"她将针头对准李阳颈动脉，\"只是让你睡会儿。\"
李阳突然剧烈咳嗽，整个人向前栽倒。椅子\"哐当\"砸在地上，针管擦着他耳朵扎进货架。晓妍咒骂着来抓他头发，却被李阳用额头狠狠撞中鼻梁。
\"操！\"她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后退。
李阳趁机用鞋跟猛踹椅子腿。塑料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第三下时终于断裂。他挣出一只手，抓起滚落的针管扎向晓妍大腿。
女人尖叫着倒地。李阳用牙齿扯开另一只手的扎带，抓起银箱子砸向闻声冲进来的保安。箱体变形爆开，几十个电极片天女散花般飞溅。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李阳赤脚踩过玻璃碎片。身后传来对讲机的电流杂音：\"c区警报，目标往锅炉房方向——\"
拐角处突然闪出个穿厨师服的光头，李阳急刹转身，撞开标着\"女宾区\"的消防门。湿热的水蒸气扑面而来，朦胧中可见三个正在泡脚的顾客惊愕的脸。
\"不好意思走错了！\"他抓起柜台上的修脚刀，反手甩向追来的保安。刀刃擦着对方耳朵钉入门框，吓得穿浴袍的大叔把脚从木桶里抽了出来。
更衣室柜门被李阳用灭火器砸开，他的衣服整齐叠放在99号储物格。摸到内衬口袋时，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那枚从废品站捡来的六角扳手还在。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李阳迅速套上裤子，把扳手塞进后腰。当他撞开安全出口时，刺耳的消防警报响彻整栋楼。
\"着火啦！\"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走廊瞬间乱成蜂窝。裹着浴巾的顾客从各个包厢涌出，推搡中撞翻了端着精油的服务生。李阳混在人群里冲向一楼大厅，却被两个穿黑西装的堵在收银台前。
\"李先生，\"左边那个掏出证件晃了晃，\"我们是节目组的，来接您回去。\"
证件塑料套反射的绿光让李阳眯起眼。他假装松口气，却在对方伸手时突然抓起收银台上的扫码枪，狠狠砸向监控屏幕。
\"砰！\"
爆裂的显示屏迸出火花，整个大厅陷入黑暗。李阳趁机猫腰钻过服务台，撞开厨房的弹簧门。蒸笼冒出的白雾中，他看见后门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
\"拦住他！\"
晓妍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鼻塞的嗡声。李阳踹翻摞着的菜筐，青椒土豆滚了一地。当他抓住门把手时，后腰突然传来剧痛——光头厨师的电击棍擦着他脊椎划过。
李阳闷哼一声，用六角扳手戳中对方眼球。趁着厨师捂眼惨叫，他拧开门锁冲进小巷。夜雨浇在脸上，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被淹没在雷声中。
巷口停着辆卸货的面包车，钥匙还插在点火器上。李阳窜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映出追兵挥舞的甩棍。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空转两秒，突然尖叫着蹿出去。
\"您有新的订单提醒。\"
车载导航突然亮起，显示着去往城东工业园的路线。李阳瞥见副驾驶座位上的外卖保温箱，以及粘在遮阳板上的骑手证件。他扯下证件塞进兜里，方向盘猛打转入主路。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赵宇的二十三个未接来电。李阳单手开车，用牙齿撕开被雨淋湿的创可贴，贴在流血的手肘上。后视镜里，两辆没开车牌的黑色轿车正从岔路口包抄过来。
\"有意思。\"他舔掉嘴角的血渍，猛踩油门闯过黄灯。
当面包车冲进物流园区的瞬间，李阳看到了锈迹斑斑的\"气味博物馆\"招牌——那是上周刚租下的废弃仓库。他撞开铁丝网大门，车子在泥地上划出深深的辙痕。
仓库卷帘门升起半米高时，李阳已经抱着银箱子的残骸滚了进去。黑暗中传来赵宇的惊呼，随后是重物落锁的闷响。
\"阳哥！\"赵宇举着防暴叉的手在发抖，\"你身上有追踪器！\"
李阳扯开衣领，从内衬夹层里抠出粒纽扣大小的金属片。他盯着上面细如发丝的电路，突然笑了：\"不是节目组的。\"金属片被扔进装有液氮的保温杯，发出\"滋\"的爆响。
仓库角落的监控屏幕突然亮起，分成九宫格的画面上显示足浴店正被警车包围。赵宇倒吸凉气：\"警察怎么...\"
\"消防联动报警。\"李阳用纱布缠着手腕，\"我砸碎的是装有氯化汞的消防喷淋头。\"他踢了脚银箱子，\"这些人想偷的是我们上周从垃圾场提取的神经毒素数据。\"
赵宇突然指着屏幕：\"快看！\"
特写镜头里，晓妍正被押上警车。她转头看向监控探头的瞬间，嘴唇分明动了动。李阳调大音量，伴随着电流杂音，女人沙哑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
\"......教授不会放过你的......\"
雨点砸在铁皮屋顶的声音突然变大。李阳关掉监控，从工具架上取下液压钳。当他剪断最后一根扎带时，腕表上的红灯突然转绿——定位信号恢复了。
\"给节目组回电话。\"他把变形的智能手表扔给赵宇，\"就说我在废品站找到了新线索。\"
仓库顶灯忽闪两下，照亮墙上的城市地图。李阳用红笔在足浴店位置画了个圈，笔尖延伸出的红线连接着七个类似的标记。最粗的那条红线末端，指向明天要去的临安化工厂旧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