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的大典一结束,光庆帝便从繁琐的朝政中彻底解脱出来。
他改称太上皇,居住在宫中的清宁殿,婉皇后的凤仪宫就在它的隔壁。
大典结束当日傍晚,太上皇,哦不,现在该叫光庆帝了,心情简直是飞扬跋扈。
他急不可待地跑到婉皇后的凤仪宫,连通报都顾不得,就直接闯了进去。
婉皇后正在修剪窗台边的一盆兰花,动作优雅从容。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抬眼一看。
只见光庆帝像个孩子似的冲进来,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兴奋。
“婉儿!婉儿!朕……我成功了!”光庆帝激动得语无伦次。
一把抓住婉皇后的手,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
婉皇后被他突如其来的兴奋逗乐了,嗔怪道:“瞧你这德性,哪里还有半分帝王威仪?别让宝妞看见了,省得她以为她父皇疯了。”
“怕什么!她现在是皇帝,我是太上皇!”
“太上皇就该自由自在,高高兴兴!”
光庆帝眉飞色舞,“婉儿,你猜我今天下午干了什么?我把堆了半人高的奏折,全都让福全搬走了!搬走了!你知道吗?”
“我感觉浑身都轻了二两,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
婉皇后笑着摇了摇头,心里也为他感到高兴。
这么多年的劳累,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轻声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总不能每日在宫里发呆吧?”
“发呆?那可不是我的作风!”
光庆帝拍了拍胸脯,“我昨天晚上就想好了!明天,我们就出宫!”
“出宫?”婉皇后微微一怔,随即眼中也泛起了期待,“去哪里?”
“去京城最热闹的城东区!我听福全说,那里又新开了好几家小吃铺子,还有个说书先生最近特别火,讲得是《大洲侠侣传》,据说精彩得很!”
光庆帝两眼放光,“然后,我们还可以去城外的皇家庄园,那里有我特意为你种的葡萄树,等到秋天,就能酿葡萄酒啦!”
“再往远点,我们还可以去江南,看小桥流水,听吴侬软语……”
他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置身于那山水之间。
而婉皇后则静静地听着,感受着他久违的活力。
多年未见的轻松笑容,再次浮现在她的脸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清宁殿就热闹起来了。
光庆帝一大早就把福全公公叫起来,亲自挑选出宫的常服。
他特意避开了明黄、玄色等皇家专用的颜色。
选了一身宝蓝色棉袍,头上戴着普通的玉冠,扮作富贵人家的老员外模样。
婉皇后则是一身雅致的桃红色襦裙,头上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只带了福全公公和几名身手不凡的侍卫。
侍卫们也换上了普通衣衫,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家的随从。
“走咯!出宫!”光庆帝一踏出宫门,就感觉呼吸到了不一样的空气。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连空气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城东区大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欢笑声、孩童的嬉闹声混杂在一起。
光庆帝和婉皇后并肩走在街上,看着来往的百姓,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
“婉儿你看,那家铺子的糖葫芦,红彤彤的,看着就喜庆!”光庆帝指着一个糖葫芦摊,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婉皇后走过去。
“掌柜的,来两串冰糖葫芦!”光庆帝掏出钱袋,这是他出宫前特地让顾念仁给他换的,里面装满了小额银票和铜钱,就是为了体验这种“烟火气”。
掌柜的见他出手大方,又看着他器宇不凡,笑呵呵地递过两串糖葫芦。
光庆帝一口咬下去,甜中带酸,正是小时候记忆中的味道。
他把另一串递给婉皇后,婉皇后掩唇而笑,也轻轻咬了一口。
“真是好久没吃过这味道了。”婉皇后感慨道。
光庆帝点点头:“是啊,宫里的御膳房,做什么都能做得精致,却做不出这街头巷尾的真滋味。”
他们又去了说书铺子。
光庆帝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跟着底下的听众拍手叫好。
听到精彩处,甚至还忍不住点评几句,引得旁边的人侧目。
福全在一旁暗暗抹汗,心想主子啊,您可收敛点吧,别把您的“真实身份”给暴露了!
午膳就在一家看上去不起眼,却食客盈门的小面馆解决了。
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汤头浓郁,面条筋道,光庆帝吃得额头冒汗,大呼过瘾。
“这面,比宫里的手擀面好吃多了!”光庆帝满足地抚着肚子。
婉皇后递给他一张帕子,轻声笑道:“你这张嘴啊,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挑剔?”
“那是因为以前没机会尝到真美味!”光庆帝理直气壮。
下午,光庆帝又拉着婉皇后去逛了织品店,给婉皇后买了好几匹花色漂亮的布料,让她做新衣。
又去首饰店,亲自挑了一对精致的翡翠耳坠送给婉皇后。
虽然外面的翡翠比不上宫里的,但是光庆帝亲手挑选的,婉皇后很开心。
婉皇后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觉得这样普通的日子,比当皇帝皇后的时候还要轻松、开心。
当然,光庆帝的退休生活并非只有吃喝玩乐。
既然当了太上皇,他自然也要有点“太上皇的样子”。
某日,光庆帝在清宁殿里研究自己新买的钓鱼竿。
自从卸任以来,他就迷上了钓鱼,还特意让人在清宁殿旁挖了个小池塘,引活水进来养鱼。
“福全啊,你看看这饵料,是不是太粗糙了?”
“我跟你说,钓鱼这事儿,饵料是关键,得精细!”
光庆帝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捻着渔具铺子买来的鱼饵。
福全公公站在一旁,笑呵呵地应承着:“是是是,主子您说得是。回头奴才给您寻摸最好的饵料去。”
就在这时,有宫人前来通传,说是宝妞女皇派人送来了一封奏折,说是关于今年春耕的情况,请太上皇过目。
光庆帝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什么?奏折?”他猛地站起来,差点把钓鱼竿给甩出去,“这宝妞是想累死她老子啊。不是说好了不让我管政事了吗?”
福全公公连忙解释:“太上皇息怒,女皇的意思是,只是想请您随便看看,给点意见,并非要您批阅。”
光庆帝哼了一声,接过奏折。
他嘴上抱怨着,但打开一看,却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奏折上详细汇报了各地春耕的进度,以及某些地区出现的旱情预警。
他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这几个地方啊,历来春耕都容易出问题。宝妞提出的这个‘深挖水井,引流山泉’的建议倒是不错,只是……”
他沉吟片刻,又提笔在奏折上写了几行批注。
主要是关于水源管理和新的农具推广的建议。
写完后,他把奏折递给福全公公:“送回去给宝妞,告诉她,我这只是随便看看,不作数!别以为我还会管这些破事儿!”
福全公公憋着笑,心想太上皇您这口是心非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
宝妞虽然将权力紧紧掌握在手中,但也深知父皇多年积累的治国经验弥足珍贵。
因此,她时不时地会挑选一些不急不躁、且没有太大压力的奏折,以“请教”的名义送到清宁殿。
光庆帝嘴上抱怨,身体却很诚实,每次都会认真地批注,给出自己的独到见解。
除了“被迫”参与政事,光庆帝也开始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
他喜欢上了绘画。清宁殿的书房里堆满了笔墨纸砚,他常常一待就是大半天。
“婉儿你看,我画的这幅《碧玉河畔田园图》,是不是很有意境?”
光庆帝拿着一幅刚刚完成的山水画,献宝似的跑到婉皇后面前。
婉皇后仔细端详,只见画中碧水潺潺,稻田金黄,农夫牧童,悠然自得。
虽然画工略显稚嫩,但胜在情趣盎然,充满生机。
“嗯,画得不错。只是这牛的腿……怎么画得像麻杆一样?”婉皇后抿嘴一笑,打趣道。
光庆帝瞪大了眼睛:“你懂什么!这是写意!写意!再说,我这是初学,你不能要求太高!”
谁让他书法可以画画却不行呢。
自从宝妞登基,光庆帝和婉皇后享受了一段在京城内外逍遥的日子。
但毕竟身份特殊,出门游玩少不得乔装打扮,时间一长,就不方便。
如今的光庆帝呆腻了皇宫,那颗向往自由的心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这天,光庆帝在清宁殿里,正拿着剑对着假山比划。
假想自己在仗剑走天涯,嘴里还念念有词:“此去武当山,剑挑天下……嗯,老了老了,腿脚不利索咯。”
福全公公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好笑,知道太上皇又闲不住了。
果然,光庆帝转头看向福全,眉毛一挑:“福全啊,你说这京城,哪里还有没去过的好地方?”
福全公公躬身道:“回太上皇,京城内外风景甚多,但若论清幽雅致,又能避开俗世喧嚣的,恐怕唯有金玉农庄了。”
“金玉农庄?”光庆帝眼睛一亮,“那是不错,这些年农庄发展是不错,不光是田园野趣之地,还成了京城内外达官贵人最爱度假小住几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