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沈逸辰中了情烬千机,纵使如今权势滔天又如何?
终究是没几年好活了!
他们让她临老身败名裂,遗臭万年,那就让沈逸辰给她陪葬吧!
林萱看着老夫人,冷声开口。
“想来老夫人必定对逸辰身上的毒十分清楚?”
老夫人缓缓抬起头,回望着林萱,露出一个森然的笑。
“沈逸辰如今怕已是毒入肺腑,时日无多了吧!他现在权倾朝野又如何?还不是没那个命享受!”
“逸辰!你……你中毒了?!如今身体如何?!”
沈闻达闻言,挣扎着想要起身,焦急地望向沈逸辰,却又因体力不支跌坐回去。
沈逸辰却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他们讨论的是别人的事情。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林萱最坚实的后盾,将所有交锋的战场交给她,无声地表示着全然的信任与支持。
沈文德倒是看得分明,若沈逸辰真的毒入膏肓命不久矣,林萱此刻哪还有闲心在这里与老夫人唇枪舌剑。
他轻轻扯了扯沈闻达的衣袖,低声道:“闻达,稍安勿躁,且看下去。”
林萱步步紧逼,语气森然。
“如此说来,老夫人这是亲口承认了,沈逸辰身上的毒,是您所下。当年欲将他卖给宋公公,也是您的主意?”
“是,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事到如今,老夫人反而豁出去了,她理了理自己散乱的衣襟。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昌平伯府,为了保住这百年基业!”
“当年先皇削爵之意甚明,是我,千方百计通过关系搭上了宋公公!是我,答应将京城第一美人温青黛所出的嫡长子送给他,宋公公这才在先皇面前为我们伯府美言,勉强保住了爵位!”
“那毒也是我给沈逸辰机会,想让他听话,成为我昌平伯府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可即便用了药,他还是不听话,我这才不得不下此狠手。”
“若是要用我儿的性命去换这爵位,我情愿不要!”
沈闻达听到这里,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老夫人却只是冷漠地抬了抬眼皮。
“闻达,你现在表现的父子情深,不过是情况不同,若当年你处在我的位置上,面对爵位不保、全家倾覆的危机,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甚至比我更狠。”
“我绝不会!逸辰是我和青黛的孩子!我怎么可能……”
沈闻达激烈地反驳。
“不,你会的。”
老夫人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冷酷。
“我太了解你了。你嘴上说着如何深爱温青黛,可当年你将她娶进门后,我明里暗里地为难磋磨她时,你可曾真正站出来为她撑过一次腰?说过一句硬话?”
“温青黛尸骨未寒,过了多久你就迫不及待地把陈如兰扶正了?沈逸辰是温青黛留下的唯一血脉,当年在后院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可曾真心实意地关心过一回?问过一句?”
老夫人一句接一句的诘问,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沈闻达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温青黛的死,沈逸辰中毒被卖,你以为你就真的毫无责任吗?你是最大的帮凶。是你懦弱,是你纵容,是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以为沈逸辰看不明白吗?他回府后,可曾与你这父亲有过半分亲近?如今眼见他有势了,你又来装什么慈父?”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沈闻达再也承受不住这灵魂的拷问,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疯狂地摇头。
但一抬头,看见的便是沈逸辰冷漠的脸。
闭上眼,则是过往无数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每一个都在无情地印证着老夫人的话。
他知道,老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他懦弱,他自私,他逃避。
他是一个不被母亲所爱的儿子,他是一个失败的丈夫,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配为人父的父亲!
悔恨、羞愧和痛苦彻底淹没了他,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这一次,林萱没有再出手施救。
她冷漠地看着下人将沈闻达抬了下去。
她起身,走到沈逸辰身边,紧紧地握住了他宽大的手。
她原本以为,在这冰冷的昌平伯府里,总该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待沈逸辰的。
但现在她明白了,这里从根子上就已经烂透了,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自私薄凉。
她无法想象,温青黛去世后的那些日子,沈逸辰是如何独自一人在这虎狼窝中挣扎求存的。
沈逸辰感受到她手心的温暖,回握住她的手。
他用眼神告诉她:都过去了,我有你足矣。
老夫人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扯动面皮。
“沈逸辰时日无多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为难我这个快要入土的老太婆,还不如早点回去,想想办法,兴许还能留下一点血脉。”
她转了转眼珠。
“不过你们若愿配合,这解药,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给你们。”
“哦?不知老夫人有什么条件?”
林萱顺着她的话问,心中却冷笑不已。
老夫人语速都快了几分。
“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今日在这厅堂之内发生的一切,你们必须守口如瓶,全部烂在肚子里!待我身死之后,需以伯府太夫人之礼风光大葬,保全我的身后名!”
“第二,伯府里的金银要留一部分给闻柏,你们让他能安然离开京城,后半生衣食无忧……”
不等老夫人说完,沈闻柏猛地站起身。
“我……我寄生在伯府这么多年,已是心中有愧,万不能再取伯府一分一毫!若伯府有罪,我愿一同承担!若伯府无罪……我自会离开京城,凭自己的双手谋生,绝不拖累任何人!”
老夫人顿时急了,痛心疾首地喊道。
“闻柏,你这又是何苦!没有银钱,你孤身一人在外如何立足?!”
沈闻柏的神情反而平静下来。
他看向老夫人,眼中没有一丝儒慕。
“母亲若真的还顾念一丝母子情分,就请将解药拿出来给逸辰吧!”
“你!你是要气死我吗?!你怎么这么傻!”
老夫人真是恨铁不成钢,她一生精明算计,怎么养出的儿子却如此……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她倾注了全部爱意的儿子,性格竟一点也不像她,反而那个她一直冷淡对待的沈闻达,骨子里却与她一模一样。
“我不过是哄哄老夫人您的,您还真信了?”
林萱见戏看得差不多了,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老夫人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林萱语气平淡。
“这情烬千机的解药,老夫人您手上,怕是根本就是没有吧?您当年只怕是只想着如何控制或除掉逸辰,又何曾真心准备过什么解药?”
老夫人色厉内荏尖声道。
“谁说我没有?!当年既然敢下药,自然是备好了后手……”
林萱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直接站起身,同时也将沈逸辰拉了起来。
“逸辰福大命大,早已机缘巧合之下解了毒,如今身体无恙。”
“不可能!那毒明明无解!”
老夫人忍不住叫出来。